专访中国民族舞金招牌杨丽萍：随心而舞

文/本报记者 苏蕾

13岁以前的她，是云南一个山村小镇里光着脚丫到处拾麦穗的小姑娘，在洱海之源过着清贫又不无乐趣的童年生活。十几年后，从没进过任何舞蹈学校 的她，却凭借着惊人的天赋，摇身一变成为舞台上最绚丽的“孔雀”。杨丽萍是国内第一个举办个人舞蹈晚会的青年舞蹈家，是大陆第一位赴台湾表演的舞蹈家，她 的独舞《雀之灵》荣获了中华民族20世纪舞蹈经典作品金奖。

近年，杨丽萍接连推出了自己编导并主演的大型原生态歌舞集《云南映象》、《藏谜》、《云南的响声》等。其中，《云南映象》2004年获第四届中国舞蹈“荷花奖”舞蹈诗金奖等多项奖，即将登陆广州的《云南的响声》则是其“姐妹篇”和“升级版”。

在大自然和民间自学成才

小蚂蚁怎么爬、向日葵怎么会转头、云怎样飘动……这些都可以用舞蹈的方式表现。

广州日报：在中国，一说舞蹈，人们就会想到杨丽萍，做到这个份上，除了天分，您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杨丽萍：热爱吧，自我懂事以来我就认定了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然后，就自然而然地一直走到今天。人人都说杨丽萍很勤奋，很苦，可我从来没有这 个感觉，因为舞蹈是最好的一门语言，是我的一部分。舞蹈不是杂技，没必要刻意去追求难度。它最难的是创造，比如孔雀舞，在我之前有不少名家跳过，我不能去 模仿别人，只有创新才能显出个性。

广州日报：很多人认为舞蹈是特别有技术含量的，您却是自学成才，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吗？

杨丽萍：与西方芭蕾相比，民族舞更讲求的是有感而发。我没进过舞蹈学校，但在我的家乡，舞蹈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经常用舞蹈的形式来表达自 己对大自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爱。我属于比较敏感的人，特别欣赏自然的点点滴滴，我的舞蹈也基本取材于大自然。比如小蚂蚁怎么爬、向日葵怎么会转头、 云怎样飘动……这些东西都可以用舞蹈的方式表现出来。除了向大自然学习，民间的好东西也很多。民族的舞蹈生长在好多民间艺人的血液里，我教他们的同时，也 向他们学习。

广州日报：你当年到中央民族歌舞团后，听说也接受了一些专业训练？

杨丽萍：是，他们曾要我跟着练芭蕾舞那些成套的基本功。起初我去练过一段时间，可后来我觉得练完了以后动作僵硬了，我的身体被束缚了，原来我很擅长的动作支配不了了，于是我就提出不练了。当时领导和教练都很不满意。可我坚决不练，并自己发明了一套练法，每天随心而舞。

40岁后才跳出韵味和力量

没孩子不遗憾，舞蹈就是我的孩子

我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尊重自然、歌颂生命

广州日报：跳了这么多年，您觉得民族舞蹈家必须具备怎样的素质？

杨丽萍：聪明，民族舞不用像芭蕾那样每天踮脚尖，但要跳出高水平，也很难，必须细心观察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并形成自己独特的想法。比如，蝴蝶振翅大家都看过，可有几人想到把蝴蝶振翅发出的声音搬到舞台上？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尊重自然、歌颂生命。

广州日报：舞蹈对您影响最大的是什么？您甚至为它放弃了生孩子？

杨丽萍：舞蹈带给我灵魂的安抚和物质的丰收，但我觉得不是它影响我，是我需要它，所以我一直使劲地跳。至于孩子，我其实一直是顺其自然的，但一 直没孩子，我也没多想这事，就一直跳到现在了。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遗憾的，因为我对孩子的概念和你们不一样，舞蹈就是我的孩子。

广州日报：很多人认为舞蹈演员是青春饭，但您却证明50岁的人依然能跳出很令人惊艳的动作，您会一直跳下去吗？您这么多年为了维持身材和身体的灵活做了哪些特别的功夫？

杨丽萍：舞蹈界有一种现象，上六年的专业、跳两年的舞蹈，然后改行。在我的理解里，20岁前跳不出东西，只有到40岁以后才能跳出韵味和力量。 但现实中，舞台上基本上见不到40岁的舞蹈演员。舞台表演有极限，跳舞没极限，我奶奶跳到了80岁，舞蹈是她生存的一种状态。在我的概念里，哪里都可以是 舞台，我要一直跳下去。至于身体，我就是每天都会练习，几十年了，是天长日久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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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课堂

每次跳，都用尽力气

《雀之灵》：这部作品的灵感来源于一个美丽的传说——孔雀公主，传说里有一个美丽的金湖，金湖里有孔雀栖息的地方。有一次我们真的找到了一个非 常美的湖，湖边有一棵很大的菩提树，上面结了很多菩提果，那里有很多孔雀，孔雀一个接一个地争着开屏，特别美。不过，作品最终的完成还是靠我20多年的积 累，举手投足之间，看似孔雀“迎风挺立”、“跳跃旋转”、“展翅飞翔”，但它远远超过了形态模拟，而是“孔雀”灵与肉的交融、呈现。

《云南的响声》：我对云南有很深厚的感情，我从小放过牛、种过地，很多舞蹈都是我从心灵深处发出的。这部作品我有3段全新的舞蹈呈现给大家，其 中，舞蹈的第一幕，描述了一个催生的场景，孕妇在祭坛上独舞，全村的人都聚拢来，载歌载舞地为女人“催生”。舞台上，我要表现的那个难产的孕妇，一直让我 很感动。在过去，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这段舞蹈很有难度，身体弯曲度很大，我每次跳，其实都用足了力气，在舞台上把脸涨得通红。

业内声音

她，就是自然本身

金星(舞蹈家)：杨丽萍是国宝，也是一件精美的民族工艺品，是认真做舞蹈的人。

谭盾(音乐家)：这样的演出(《云南的响声》)真是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王安忆(作家)：震惊，是杨丽萍舞蹈给我的感觉，她的舞蹈中体现着她对世界的与众不同的独特看法——她是雨，她是火，她是树，她不是去表现自然——她，就是自然本身。

容中尔甲(歌唱家)：当我看到杨丽萍的《云南映象》，我太激动了！我立刻觉得，杨老师是我的知音。

张继钢(导演)：杨丽萍是一个奇迹，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她的舞蹈一个个都包含着有血有肉的灵魂。

记者手记

她，为舞而生

在近几部作品中，杨丽萍跳得并不十分多，但每次出场必是点睛之笔，总能将气氛一次次推向高潮。据说，从未有孕的她在好几个城市演出“孕妇”一 幕，都惹得观众潸然泪下。这样的舞蹈功力，那般的逼真传神，如果说台下没吃什么苦头是不可能的，而“天长日久”4个字则是杨丽萍的回答。

在舞台上独一无二的杨丽萍是为舞蹈而生的，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舞蹈更重要，包括孩子。她说自己会一直跳下去，因为人生处处都有舞蹈，而最大的那一个在自己心灵深处。

研读《本草纲目》做无龄美女

不知道我年龄的人都以为我才30多岁

舞者要真诚，一定要真心来跳

广州日报：您吃得非常少，而舞蹈需要大量体力，您在这方面好像特别有研究？您显得很年轻的秘诀是什么？

杨丽萍：近些年，我在保健方面比较用脑子，我的营养专家是《本草纲目》，它告诉我吃什么发胖，吃什么不发胖，我很喜欢药膳，特别喜欢将各种豆子 搭配在一起打豆浆。我上周去查了钙，医生说我的状况很好。其实不光是我，舞蹈家都显得年轻，这和我们的身体很轻盈有关，加上穿衣打扮、精神状态，不知道我 年龄的人都以为我才30多岁。真要说秘诀，就是常运动、常泡澡，发汗排毒。

广州日报：听说您下一部作品将是舞剧《孔雀》？您觉得中国的孔雀舞能像芭蕾天鹅那样成为世界经典吗？

杨丽萍：《云南的响声》我还没跳够呢，《孔雀》目前还在构思阶段。成不成经典，我觉得是可遇不可求，但我相信好东西会留存下去。

广州日报：您在《云南的响声》中和外甥女对跳的环节很受关注，听说您可能将她培养成接班人？

杨丽萍：现在说这些早了，小彩旗还太小(9岁)。但她和我一样热爱舞蹈，而且很有天赋。我不教她具体的动作，却常跟她说，舞者要真诚，一定要真心来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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