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周刊》：中国古典音乐市场“五问”

上海申城爱乐交响管乐团在演出 （新芭网 配图）

音乐，作为学习与研究的对象，它是一门艺术;作为在市场上获取利润的主体，它就是商品。艺术有艺术的标准，商品必须遵从市场需求和市场规律。否则，没有艺术标准的艺术就是没有价值的艺术，没有市场的商品就是废品。即便是纯粹的娱乐，它一样是有娱乐标准和市场规律的。我们搜寻一下每年全国各地音乐厅上演的音乐会节目，认真看看其内容的艺术标准、市场定位、推广宣传，很多可以说是瞎胡搞。

1、谁来制定中国演出市场古典音乐的艺术标准?

中国目前有持续性发展的古典音乐市场主要还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天津、厦门、苏州，其它城市虽然有了新建的剧场和音乐厅，也断断续续有些音乐会，但都没有形成有市场需求的演出季。

中国几大古典音乐消费市场是否有真正的消费人群?答案是肯定的。肯定的依据就是当世界一流交响乐团和一线著名音乐家来华演出时，人们不惜花高价(600元以上/张)争相去听音乐会，而且音乐会票很快就卖完。消费者?有!消费能力?有!关键是消费者是否认你卖出的东西。

由于中国的演出机构和演出场所基本上靠演出获利，票房肯定是放在第一位。但几乎难得有一场演出是全靠售票获利的，多数连收回成本都难。请有水平而无名的吧，叫好不叫卖;请名家吧，热闹和累了一场，都为演出者白干，落得个与名家混个脸熟。所以，很多音乐厅不得不将音乐厅作为演出场地对外出租，置艺术标准和演出质量而不顾。音乐厅的活路基本上是靠场地出租和带赞助的演出(用赞助费支付场租费)，票房收入只作为额外的不可靠收入。还有一种合作是出演团体或音乐家与音乐厅分票房，结果多半是双方都白干，因为这样的合作没有雄厚的宣传预算。在中国，文化艺术活动的广告宣传，其费用和手机、电脑及其它大众化商品的广告宣传价格是一样的，没有哪个演出有那样的宣传预算，除非是拥有巨大的赞助或个人投入，为了宣传而演出，而不是为了演出而宣传。

2、演出节目的质量谁来保证?

中国各大音乐厅所上演的音乐会节目，全部是由音乐厅演出部项目负责人和音乐厅领导挑选决定的。关键是这些挑选和制定音乐会演出节目的制作人，水平如何?据我所知，很多节目制作人的音乐鉴赏水平和对市场的了解还远远不如一些热心的古典音乐听众。我们试想，如果台上演出的音乐家，其音乐鉴赏力还不如听众(演奏技术不是艺术鉴赏力)，听众会买票去听吗?如果音乐会节目的制作人(也就是音乐厅演出部的项目经理们)，其音乐鉴赏力不如听众，听众会相信他们推荐的音乐会吗?大部分音乐厅，除了名家演出之外，其它演出，既难有演出前的市场调查和评估，也难得有一个被专业界公认的艺术标准，演出完了，也不做一个有效的评估。

3、演出节目的质量谁来评估?

音乐厅的演出策划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市场调查和节目质量评估的重要性，他们与在微博和微信上活跃的乐评人(自由的，既非专业也非职业)建立合作关系，让他们举办不同形式的宣传讲座，写宣传小文推广。这也倒是一个没有办法时的办法，但效果不大。因为这些乐评人，多数不是音乐专业出身，不具备评价音乐的专业知识，只是凭听觉感受写东西，把欣赏心得当成乐评，这样的乐评往往会被专业人士嘲笑和排斥，而对于普通听众又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只需看看所有中国最活跃的“乐评人”在微博和微信上的互动(粉丝数量、转发次数，评论数量)情况，就知道，这样的努力，激情可嘉，效果可悲。而且这样的乐评人往往是盲人摸象，固执己见，时间长了，他们之间就因欣赏感受不一样，喜好不一样，开始打口水战，狂吹猛抬自己推崇的音乐和音乐家，冷嘲热讽甚至攻击自己不喜欢的音乐作品和音乐家。音乐本身是情感和思想交流和精神分享的美好东西，现在搞成了盲人摸象时的争吵，给音乐的社会氛围和那些想进入音乐欣赏的人们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有一些“乐评人”试图拉帮结伙形成控制古典音乐市场宣传的舆论导向，以达成与演出经纪公司和音乐厅的商业合作，结果合作没有成效，是非倒是惹出一个又一个。

公众媒体宣传中，一方面，记者拿着隐性软文宣传性质的车马费，另一方面大部分记者不懂古典音乐，对古典音乐市场不了解，因而写出的音乐会评论和演出宣传，没有什么说服力，只起到传播演出信息的作用，而没有推广力。

国外古典音乐的宣传之所以做得好，首先有政府的支持。政府除了给演出补贴外，还给户外古典音乐宣传提供大量的免费宣传平台，火车站、机场、码头、市中心繁华区的建筑体、广场、公园，到处都是文化活动和演出信息的宣传，我们很少看到其它商业广告。这样的宣传营造了强烈的文化市场氛围，更是有效地起到了宣传和推广作用。国外的乐评，大多数都是专业的(音乐专业毕业)和职业的(专门为特定的媒体和栏目撰稿)，这些乐评有专业知识、有基于丰富的灵体体验的鉴赏力，重要的是能保持中立，每个乐评人都是独立乐评人，几乎难得见到团伙乐评。

4、赞助靠得住吗?

中国的演出市场靠赞助不是长久之际。赞助，基本是靠人际关系获得，而这样的赞助很少有纯粹的赞助，都是有交易的赞助。广告支持，也难做。谁愿意花一大笔广告费用给一晚上只有1000多人(满场情况)的人群看?即便是负载在前期的各种宣传上，受众面小也难以吸引广告商。

5、散兵作战，谁是赢家?

中国古典音乐市场的现状是，从音乐家、演出公司、音乐厅、媒体推广宣传等，各自都是单打独斗，散兵作战。这样做的结果是资源的重复浪费、有限市场的恶性争夺和破坏性瓜分。争了半天，争夺各方互为敌手，谁也没有争到什么。如果一个交响乐团来华演出，让他们在每个城市的不同音乐厅演出两场以上不同演出曲目的音乐会，音乐厅之间不应作为竞争对手，而是应当同行合作，资源共享，特色各具，独创自己独有的市场，就好像欧美各大奢侈品品牌在中国簇拥抱团开店一样，如此才可能形成一个好的古典音乐市场。

(文章来源：《音乐周刊》，作者：苏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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