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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那位漂亮的女长笛手solo的时候,指挥家罗杰·诺林顿爵士就显得很兴奋。

2010-05-08 01:06 深圳特区报 辜晓进

古典音乐的原教旨主义:回归“纯净”
诺林顿指挥的斯图加特广播交响乐团(齐洁爽 摄)

“当长笛SOLO的时候”,记得这是大约30年前一篇小说的题目。“solo”在这里是“独奏”的意思。德国斯图加特广播交响乐团28日晚在深 圳音乐厅的演出,仅第一个曲目长笛就solo了好几回。而每当那位漂亮的女长笛手solo的时候,指挥家罗杰·诺林顿爵士就显得很兴奋。他的双手不再控制 乐队节拍,而是侧身向前作倾听状,继而转向台下,引导听众也屏气聆听。只有一次例外,他把注意力瞄准了舞台另一侧正与长笛呼应的大管(巴松)。

此刻的大管也有了solo的意思,其音色低沉浑厚,以歌唱般的男声向长笛倾诉着。但相信多数听众的目光仍留在长笛手身上,她金发披肩,亭亭玉 立,正是人们心目中完美的乐手形象(陈逸飞不就是这样画的吗?)。然而更重要的,是长笛的声音绵绵不绝,悠扬多于嘹亮,清澈多于柔美,纯净多于抒情,从而 传递给听众一种别样感受,这大概就是指挥家以幽默表情提醒听众特别关注的地方吧。

“纯净的音调”,正是这位76岁高龄的老先生的长期追求。当晚三大曲目,无论是古典乐派海顿的《D大调第101交响曲》、后浪漫时期埃尔加的《谜语变奏曲》,还是20世纪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均因特殊的乐队技巧及诺林顿对乐曲的独特把握,而将“纯净”二字贯穿始终。

毫无疑问,诺林顿是古典主义的崇拜者,海顿的作品自然成为他把玩甚熟的艺术经典。当晚的《第101交响曲》(也称“时钟交响曲”),乐队以弦乐 器为主的小型双管编制,摆出了复古的座位布局。指挥还别出心裁地加强了布局的对称性,例如将木管组一分为二置于舞台两侧,并从美观出发使之站立演奏,甚至 罕见地将4个贝司也拆分于乐队中央的左右两端,使低音得以向听众正面冲撞。在这样一个 “小圈子”的包裹之下,诺林顿挥洒自如,随心所欲。他不看乐谱,不用指挥棒,甚至也不操心乐队的节拍,而只在乐段或乐句的起始处稍加点拨。他要做的,是利 用眼神或并不大开大合的肢体语言,带领乐队向正确的方向前进。而和他合作已有十几年的乐队,不仅技术水平高超,更与之配合默契,指挥稍扬左手或略略弯腰, 都会令产生惊天声响或导致骤然静默,大有四两拨千斤之效。

最令人称奇的,莫过于弦乐器不揉弦。所谓“揉弦”,是指小提琴、中提琴或大提琴在演奏中通过左手手指的振动而产生柔和的颤音,使之出现人声歌唱 般的优美效果,这是弦乐器演奏的基本功之一,也是当今乐团普遍采用的技术。世界上目前只有少数几个古乐团实施“不揉弦”,像斯图加特广播交响乐团这样的百 人大团,恐怕是绝无仅有的。这一点,诺林顿5年前来深演出时就令笔者顿感惊讶。那次是在市民中心礼堂,乐团被翻译为“斯图加特西南广播交响乐团”,当时清 一色浪漫时期曲目,包括颇需抒情色彩的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竟也不揉弦。

不揉弦有何好处?笔者分析,大致有三:首先,这样出来的声音更加单纯,因而也更加接近乐器的“本真”。揉弦实际上是一种装饰,在因为“摇晃”而 使音质柔美的同时,也掩盖了声音的某些不足,同时也部分失去了该乐器的音响特质。其次,声音更具线性特征,因而更加清晰灵敏。试比较“2H”和“2B”两 种铅笔,前者坚硬,绘图时边际清晰,后者柔软,写字时难免含糊。第三,声部更加纯净,因而使和声更加透彻。揉弦很像唱歌时的颤音,独唱时柔美动听,合唱时 必须有所抑制,否则会伤害和声品质。例如李双江那样的夸张颤音就绝不可用于合唱,而童声合唱中正因为每个个体弃用颤音才显得纯美干净。诺林顿年轻时组织过 合唱团和唱诗班,相信这对他的决定产生了影响。当然,揉弦的好处也很多,而且不揉弦对音色的要求更苛刻,对错误的容忍度也更低。

诺林顿的理由当然更加充分。他认为这是在“展现早年的音响”,而大师们生活的年代乐队是不揉弦的。他说,“这种优美、温暖的声音(指不揉弦)是从巴赫到马勒时代每个乐队都会发出的惯常音响。”笔者发现,在他的主导下,不仅弦乐器不揉弦,甚至管乐也很少采用目前司空见惯的用气息产生颤音的做法

我们不能将这份坚持简单归结为诺林顿是一位执着的复古主义者,因为我们确实听到了完美而又与众不同的音响。在当晚三大作品的演奏中,弦乐轻快敏 捷,木管温暖干净,铜管气势凌厉,恐怕都与他的这份坚持有关。在埃尔加《谜语变奏曲》大约第14段中,黑管的幽幽独奏,空灵,伤感,令人心动。而在海顿 《第101交响曲》中,无论是第二乐章开头部分小提琴拨弦和大管顿音引导出的“时钟”节奏,还是第四乐章一段暴风雨般的乐队全奏,都可清晰感受到各声部的 角色定位。而这些定位,恰以乐手的个人素质及乐队整体的精准为前提。突然想起,斯图加特广播交响乐团不正是以“零差错”而闻名世界的吗?诺林顿爵士创造出 的“斯图加特之声”,谁能复制?

当晚担任钢琴独奏的黄慈,是一位不曾听说过的美籍华裔姑娘,却是技术了得,仿佛杀出一匹黑马。她演奏难度很大的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轻松自如,滴水不漏,与乐队的精准相得益彰,惟力度稍嫌不够。她加演格什温的小品以及最炫技版本的莫扎特《土耳其进行曲》时,不仅掀起小小高潮,连诺林顿也坐在乐队后面细细欣赏。辜晓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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