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羲:民歌何以千人一面

李光羲

近日我读到《中国文化报》综合新闻版新华社记者万一的文章《中国民歌“病”在哪儿？》，颇有感触。长期以来，对于民歌演唱出现的问题，脑子里不断在思考，模式化、“千人一面”怎么会形成呢？

记 得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涌现出许多民歌演唱家，他们各有特色，风格色彩十分鲜明，人们一听，就知道是谁唱的。可到了九十年代以后，声乐艺术取得空前成就 的境况下，民歌演唱却失去了过去为广大观（听）众喜爱的优势。从形式和感觉上看，无非是两个状况：一是歌手都在追求明亮，都是或多或少地在捏紧嗓子的状态 下唱，高音强烈却少不了刺耳。声音之美，在于通畅自然的明亮。在弹性的松弛中，有丰富的泛音（即光之辉）。而捏嗓子紧逼声带是唱不出动人悦耳的好声音的。 即使是高亢的激情，也只能用加强共鸣来完成，否则必定失去美感。二是一些歌手在演唱中不顾字正腔圆，随意加滑音，已成为通行的习惯。如唱3必先唱2，唱6 必先唱5，唱1必先唱6，并且是明显地向上大滑，变成了过分的装饰音，成为时尚。而字不正腔不圆，必定影响歌词内容的表达，做作、不自然的唱法，有损艺术 格调的提升。

现今演出市场十分繁荣，电视晚会很多，一个晚上可以同时收看到几个台，而节目中都是以唱歌为主体的，好嗓子的歌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却不无遗憾地发现，民歌已走上偏路。

有 幸的是，二○○九年一次在北京音乐厅，上海音乐学院的声乐老师方琼举行独唱音乐会，她的演唱使观众耳目一新，十分成功，并给人以“民歌演唱新境界”的印 象：一、作为民歌演唱家，她唱出了朴实、地道的民歌风格，声音纯净通畅明亮；二、吐字清晰，韵味十足，表演到位。她演唱的曲目十分宽泛，从中国民歌的独唱 重唱，到外国抒情歌曲，黑人灵歌，西洋歌剧咏叹调、现代音乐剧名曲等等，细腻之处，令观众屏住呼吸去品味。而歌剧重唱的激情交流时，又能绘声绘色地从形体 到身段完全地配合与投入，令观众情不自尽地鼓掌欢呼。试想，常年闭门教学的老师，一瞬间变成了老练的歌剧演员，足见她舞台上的可塑性之强。最值得一提的 是，她唱西洋歌剧并没让人感到动用了两套“炉灶”，像通常我们听到的有的演员，一唱外国歌剧就撑大了嗓子（喉咙），音色变暗，字也不清了，高音失控地摇起 来。这种对美声方法的误解并不鲜见，恰恰在这个方面，方琼不露痕迹地把唱法做了微调，在高声区牢牢把握了位置（共鸣焦点），发挥共鸣威力，调动了丰富的泛 音，因此好听而动人，恰如其分地展示激情。可以毫不含糊地承认，那是美声唱法。在这个问题上，我国一些声乐专家和境外声乐界是不同意分三种唱法的（民歌、 美声、通俗），因为人的声音、本质不可变，科学发声方法不能变，我们只能根据作品风格不同而作多样的调整和适应。方琼的演唱很好地做了证明，不俗地发挥了 她的演唱才能。

一句话，方琼的演唱在民歌基础上，结合美声调动共鸣，保持高位置所拓展出的方法，值得参考。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范例，让中国民歌为人民喜闻乐见，也更好地为世人所接受。

近 两年，中央电视台青歌赛纳入了原生态演唱，应该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挖掘，它让人们看到、听到中国民歌的原型和根本：朴实、纯情、优美、无华。如同我们面对 着一个美丽纯真的少女，不加任何装饰，已经楚楚动人了。而今天，改造了的民歌，似乎装饰过了头。生活证明，浓妆是在掩盖缺点。少女需要吗？

如今，我们在地方上发现，成批的声乐学员一开口就是“千人一面”的唱法。更值得关注的是，挂着“XX音乐学院”的牌子，可学生们只会识简谱，说教学质量堪忧，是不过分的。

歌 唱是人类第一大爱好。声乐艺术的魅力和诱人的当红歌星成为大批青年人的向往和追求的对象。尽管社会调查告诉人们，从事艺术专业是十个难于就业的行业之一。 但是，每年寒暑假期间，大量的青少年才艺比赛仍吸引着大批的孩子和家长到北京及各大城市参赛。本来，美育教育、喜欢音乐是一个孩子认识生活、走入社会的最 佳途径。但是，若把它变成家长望子成龙的阶梯和手段，就成问题了。

应该让家长们知道，从艺之艰难，一个明星，是千百个爱好者逐渐被 淘汰而后生，如果对音乐唱歌的天生感悟一般，孩子从小学理、工、文、法、财经专业，通过理解和记忆获得知识，掌握才能，将是立人和谋生之本。而靠天资和苦 练，从事技艺表现的人，需自幼磨炼几十年，才能真正成为艺术家。而一旦体能不支，技艺丢失，将前功尽弃，一无所有。

为了参考和借 鉴，民歌、小调，界内有两位歌者值得一提。一位是电影演员周璇，一位是香港歌星邓丽君，我们声乐界界内一般不涉及对她们的评价与议论。但面对广大群众，从 娱悦生活，抚慰情感的角度看，她们堪称不朽。难得的是，身在娱乐圈，却在歌唱表现上朴实无华，周璇歌声感人，柔情细腻、字正腔圆，从没有多余的装饰，她的 歌牵动人心，因为人们愿意把她的美感注入自己的心灵。邓丽君也做到了，只是她的发声不够平直，带有香港特色。

我们今天的大发展大繁荣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的，感悟到文艺双百方针的落实，在振奋之余仍感到评论和争鸣之风有待开展和加强。因为关于民歌的议论不少，但正式评论不多，现在把本人想法落在纸上，抛砖引玉，愿与声乐界一起共谋发展，不当之处，望批评指正。

投稿、挑错、建议、提供资料？在线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