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形象的多解性及同一性

作者:其嗅如兰

今天，在《音乐释义》（硕、博班）课上，同学们就音乐形象的多解性与同一性的话题，展开了讨论。这里择要记录如下：

课程讲授：

        音乐形象不具有纯粹的客观性，但又决不是主观任意的。音乐形象是欣赏者与音乐音响共生的艺术形象。音乐形象，虽可有不同的解释，见仁见智，但是，不同的形象之间又是相互关联的，具有同一性，即某种形象的类型化的特征。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同一对象可以采用不同的音响来表现，而这些音响形式之间也存在着某种一致性。这两方面构成音乐形象多解性与同一性。

        关于同一音响与不同的音乐形象的关联。我在课堂中列举两个例子：

第一，列宾的《伏尔加船夫》画作与穆索尔斯基《牛车》。《牛车》表现了一种艰难前往的视觉形象，由远至近。而《伏尔加船夫》同样表现了一种艰难的拉纤前行的动态。农民与纤夫是不同的音乐形象，但《牛车》的音乐又能很好地表现这幅画中纤夫行进形象，成了一首纤夫曲，构成了艺术形象同一性。

第二，迪斯尼“幻想2000”中“大海与鲸鱼”的动画与雷茨匹基《罗马的松树》。尽管两者形象完全不同，但两者之间又不是毫无关联，如，“别墅的松树”表现孩童的嬉戏与动画中鲸鱼的追逐，“山岗松树”中的追忆感怀与动画中独个鲸鱼的寻思期盼，“大道上松树”中古罗马军队的胜利凯旋，与鲸鱼群腾空飞翔，奔向红太阳，这两者在艺术形象上又具有某种一致性。
　
        关于同一对象与不同的音响之间的关联。举例有《罗马的松树》中“墓穴”与《图画展览会》中“墓穴”，两者表现对象一样，但音乐语言各具特色。前者表现墓穴主人遥远的过去，峥嵘的岁月，音响充满英雄气息。后者表现墓穴咄咄逼人的恐怖气氛和与亡灵的私秘交谈。但是，两者又都采用了对比性的主题，在表现形式上又有其一致性。

引发讨论：

张烁的发言印象深刻，他举了两例，一例是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终乐章，他认为这是一种奋起的情绪，战胜黑暗、走向光明的形象，可以有很多类似的表达，但不可能是爱情。这一例说明音乐形象虽多解又具有某种类型化特点。第二例是肖斯塔科维奇《第八交响曲》，乐曲第三乐章快速弦乐节奏型间或出现的重音顿挫及尖锐木管的音响，表现出了一种急促紧张的情绪，这个情绪如何解释呢？他认为需要深入了解作曲家的创作的背景。由于整个第八交响曲表达一种悲剧情境，这个乐章里更合理的解释是压迫恐怖和哀嚎呻吟，是作曲家在表达一种反抗。在这个时候，他认为，音乐形象的解释不只是不能任意，甚至具有唯一性。

李尚楠说音乐形象无论如何都不具有唯一性，否则，音乐形象具有多解性就不能成立。吕宏伟说音乐形象的获得并不是某种理论的认识，而只是一种感觉，在表演中直接表现为情感。耿君扬认为音乐形象还是多样的，既使是音乐形式上来说，也没有一定之规的，大3度以为是明亮的，但其实也可以表现暗淡的。

高雪认为仅就标题音乐而言，还可以说它的音乐形象，有多样性的解释，但对于非标题音乐，象巴赫的一些作品，怎么谈形象呢？巴赫的音乐有没有音乐形象呢？这个问题，苏杭回答是，音乐形象是通过一定的音乐要素实现的，巴赫音乐具有这些要素，所以，巴赫的音乐是具有形象的，象《12平均律》中第一首“前奏曲”看似没有形象，其实有它的宗教形象，这种形象经过古诺加工过后得以强调。古诺将它作为背景创作了《圣母颂》，宗教情感是显而易见的。李小莹认为谈音乐形象不能离开一定的文化背景，对一个中国乡村农民来说，是可能完全听不出巴赫的什么宗教感。

李文彬谈到音乐形象之所以具有多解性，是因为人们不同的解释，而音乐形象之所以具有同一性，是由于音乐的本质决定的。这个本质就是音乐的形式本身。音乐语言结构等决定了音乐得以展开的联想。他举一个例子，是肖邦《第二叙事曲》有两种解释，其实都是基于音乐本身而言，都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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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简短了作了总结，谈到二点：

第一，音乐形象这个概念在讨论时有些被泛化。音乐形象只是音乐所唤起的记忆表象及其组合。对于一些音乐，比如，模拟自然音响、描绘生活场景、叙述故事情节等，常会用到音乐形象这个词，但对于表达思想感情的音乐，音乐形象一词就不太恰当，用音乐意境、音乐意义、音乐内容等可能更合适一些。音乐形象曾经被扩大化，几乎成了音乐内容的代名词，这是不妥的。

第二，无论音响中形象多样，还是形象中音响表现多样，音乐形象终归是基于一定的音响形式的，即形象音乐具有它本身的音乐性内容，就是那个“乐音的运动形式”，这是需要我们理解的。这是音乐中具有确定性的部分，能证实的东西，是音乐学习的基础，需多加关注。关于音乐表现了什么内容，诸如模拟、描绘、讲述等形象，包括意境、意义等等，这些都是人文性的东西，是人为赋予音响的，这是音乐中不确定性的部分，不好证实的东西，也难以求得共认，又是极具价值的。音乐释义就是要将音乐性与人文性结合起来，作出正确的理解和个性化的解释。最后以“音乐释义”的16字方针作结：倾听音乐，分析乐谱、查阅史料、解释音乐。

音乐形象是个开放性的话题，只要言说，便有收获。欢迎批评，期望更多的人参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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