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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特·马苏尔 Kurt Masur 德国指挥家 |
2010-12-31 13:25 第一财经日报
忘掉过去的遭遇为新年开一扇门
第一财经日报:几周前,你在贝多芬的出生地波恩和青年指挥家一起指挥了《第九交响曲》,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一段有趣的经验。和年轻人演绎这么经典永恒的篇章,对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下称《贝九》)有没有重新的认识和发现?
马舒尔:对我来说,《贝九》是贝多芬九部交响曲中的一顶皇冠。它传递出一种光照人类未来和愿景的信号。这就像你多次祈祷,总希望实现一次。《贝九》也是一样,它将恐怖的氛围变成欢乐与和平。我们会认为,总有些时候,我们能够成功。
日报:你指挥过无数次《贝九》,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次?
马舒尔:每次都很不一样,它经常打动我。因为,你到每个地方去表演状态都会不一样。有时候表演时会不那么完美,有时候会突然冒出一种特别的精神气, 这很重要。听众此时会很兴奋,他们事后反馈给你,我就会非常感动。《贝九》是世界性的音乐,它被世人所熟知。我最感动的一点是,在中国包括台湾地区,连小 学生对其中的旋律都耳熟能详,这很棒。
日报:《贝九》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部带合唱的交响曲,无论在音乐史上、文化史上都占有崇高的地位,后继的作曲家如马勒等都写过带合唱的交响曲,但没有一部能媲美《贝九》在历史上的地位,你认为是为什么?
马舒尔:没有一位作曲家能像贝多芬那样如此专注于自己、专注于自己的使命,特别是在一种很困难的创作条件下。贝多芬在创作《第九交响曲》的时候,已 经完全失聪了。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没有在音乐中表现:“哦,我很悲惨,我很孤独,作为音乐家,我居然什么也听不到。身边连妻子都没有。”他试图通过 《第九交响曲》写一份致整个人类、整个时代的情书,而全世界都感受到了。这是一种宗教式的感悟。
日报:你年轻时在莱比锡学习音乐和指挥,多年来也担任莱比锡格万特豪斯管弦乐团的指挥,门德尔松也在这里担任过指挥。请问莱比锡在诠释《贝九》时有什么传统吗,对你有什么影响?
马舒尔:莱比锡的演奏精神是一致的。听众来这里,就如同上教堂一样。这不仅仅是音乐会,而是一个特殊的场合。我很高兴,上海也持相同的观点,特别是 对新年音乐会的理解。我们在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是——我们要相信未来,这是一个问题良多的时候,全世界都在经历一些困难,不仅仅是中国。通过音乐会,我们希 望人们善待周遭,充满自信。另外,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比如新年,我们需要想想什么样的音乐是值得去演奏的——我们希望听众在音乐会后,忘掉2010年的遭 遇、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为新年开一扇门,努力做到更好,攀登新的高峰,尽量生活在平和中,并且善待每一个人。
日报:贝多芬在《第九交响曲》中诠释了一个乌托邦式的世界,让我们在音乐中感受到世界满怀光亮。但现实却是充满挫折,音乐成为失去的伊甸园。你怎么看待这两种矛盾的状态?
马舒尔:这是两件事情。人类需要一个理由去相信生活是有盼头的、值得信任的。这种希望只有音乐能够给予。警察给不了,政治给不了。你的母亲也许能 行,因为你相信她。中国以前也曾怀疑到底要不要欧洲的音乐,因为你们想要保持自己的音乐语言。很棒的一点是,贝多芬曾经是欧洲的传统,但现在他的音乐能够 享誉全世界,这就是音乐的胜利。音乐是世界性的,它可以使全人类受用。我一生的音乐理想都是为了教育年轻人,让他们自信勃勃。如果你遇到困难,好的音乐能 帮到你。
日报:许多伟大的指挥家都演绎过《贝九》。你也许听过托斯卡尼尼与福特文 格勒关于《贝九》的有趣段子。福特文格勒去看托斯卡尼尼指挥《贝九》,乐章一开始,贝多芬写了6连音,每个音都被托斯卡尼尼演绎得清晰可辨,福特文格勒一 听就拂袖而去了。他认为贝多芬在《第九交响曲》的开篇写的是一种混沌状态,应该从一种朦胧的音响慢慢走向光明。你认为这两位指挥家的观点,谁更能说服人?
马舒尔:两者皆合理,他们都抓到了音乐的感觉。因为在贝多芬之前没人这么写过交响曲开场,只有贝多芬。他认为:“我需要一些音乐去创造世界。”就像 一些创造世界的神佛一样。神说,“我要用人、花、草等一切事物创造一个世界。”我们听《贝九》就能感受到这种时刻——某些东西萌芽了,危险中充满希望和律 动。
日报:你能谈谈自己对《贝九》的诠释吗?比如贝多芬对最后时刻的处理,大合唱和独唱之间的平衡是怎么保持的?
马舒尔:这个部分经常被当时的评论家或作曲家批评,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贝多芬已经远远把他们甩在了身后。其实从《第一交响曲》开始,贝多芬就 已经超越了那个时代,在那个年代,没有一个作曲家是那样去写一部交响曲的开篇。弦乐声部的拨奏出现的不是调内和弦,整个作品的开头没有明确的旋律与调性。 一个年轻作曲家,就是这样开始写自己的交响曲。他一定是疯了。
这教会我一个基本观念:演奏贝多芬的音乐,不是要让听众感到惊奇,而是要抓住人们的注意力。听众来到音乐厅不是来消遣的,而是来经历一些什么,获得某种体验。
日报:《贝九》的结尾除了胜利,还有疯狂的意味?
马舒尔:疯狂和迷醉。在我看来,《贝九》的结尾从来不是积极的。(哼唱起来)“亿万人民我拥抱你们,这一吻是为了全世界”,这句话就好像在说:“朋 友们,行动起来吧!”这才是贝多芬传递的信息。你要知道,贝多芬生活在一个相当糟糕的年代,他就像在说:“上帝,帮帮我们吧!”贝多芬从来不信仰传统意义 上的宗教,但他感到有一种力量在统治着世界,于是他说:“上面的那一位朋友,给大家带来欢乐,带来健康吧。”在我看来,这是音乐所能传递的最伟大的信息。 马勒也写了很多带合唱的交响曲,但他的音乐从来不具备这种纯洁性。在我看来,马勒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作曲家,他能让听众战栗、让人们兴奋。但能真正让人深入 自我内心的,只有贝多芬。
日报:你今年83岁了,是什么让你保持旺盛的精力?
马舒尔:音乐。我始终从事音乐这份职业,因为在台上指挥音乐是很美妙的经历,你必须为之努力工作。我要的东西始终不变。可能你已经演出几百次了,但每一晚,听众都认为你是专为他们而演奏的。对此我们感同身受——音乐就像《贝九》一样,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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