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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就开始登台的美岛莉,公演的第一首曲子就是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的首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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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多里 Midori Goto 美藉日裔小提琴演奏家

2009-12-09 09:42 外滩画报 蔡宸亦

小提琴家美岛莉:不怨恨童年大胆体验音乐美
美岛莉
小提琴家美岛莉:不怨恨童年大胆体验音乐美
美岛莉和小提琴合影

提起美岛莉(Midori Goto)的名字,很多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她当年“音乐神童”的头衔,然而上个月,她手持小提琴亮相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她已经38岁“高龄”了。

文/蔡宸亦 照片提供/索尼音乐Sony Music

7岁就开始登台的美岛莉,公演的第一首曲子就是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的首曲。祖克曼一次听完10岁不到的美岛莉拉完《巴托克第二小提琴协奏曲》 后说,“这个不到十岁的小东西,我坐着比她站着还高,但我听完她的演奏,感动到眼泪也流出来了”。11岁那年,她以神秘演奏嘉宾的身份亮相祖宾。梅塔指挥 的美国纽约爱乐新年音乐,其精湛的技巧令人难忘。另一个比较有名的段子,是她14岁时,在檀格乌(Tanglewood)与伯恩斯坦合作的经历。当时,由 于她所持小提琴的E弦意外断裂,小美岛莉不得不向首席小提琴手借琴,谁知若干小节后,美岛莉又拉断了E弦,她飞快地与副首席交换了另一把琴,安上肩垫,继 而完成了整曲的演奏。在整个一波三折的过程中,美岛莉丝毫不怯场,气定神闲,令大师伯恩斯坦都刮目相看。次日,《纽约时报》在头版刊登了这则新闻,标题为 “14岁的女孩,用3把小提琴征服了檀格乌”(Girl, 14, Conquers Tanglewood with 3 Violins)。这段音乐界的传奇,一时间轰动美国,有幸的是,这个场景不但被记录下来,而且被上传到了YouTube上。美岛莉说自己从不惧怕舞台, 反而会异常兴奋,经常在台上比平时练习表现得更好。

美岛莉身材娇小,仅1.5米左右,面孔又长得十分东方。即便在19岁纽约首演,登台卡内基音乐厅100周年庆典的个人音乐会上,她看起来也还是 一副不足十岁的孩童模样。在那张十分普及的现场DVD里,美岛莉身穿一袭紫色蓬蓬裙,丰唇抹得艳红,一头秀兰。邓波儿的卷发,好像一樽东方娃娃,然而,弦 上流淌出的音乐较外表却显得异常成熟:情感丰富、敏感又充满热情。她挑选的曲目包括只有里奇(Ruggiero Ricci)、克莱默和文格洛夫胆敢录音的、被命名为史上最高难度的小提琴曲之一的恩斯特的《夏日最后的玫瑰变奏》、拉威尔的《茨冈狂想 曲》(Tzigane)、贝多芬、莫扎特、斯特劳斯、肖邦等一系列不同风格的曲目,整场音乐会长达110分钟,放倒了所有的观众。当时的评论,甚至有拿美 岛莉与海菲兹相提并论的,称其技术上已经所向披靡,对音乐性的把握也毫不逊色,尽管不见得十全十美,但年仅19岁的她显然已经抵达了小提琴艺术的巅峰,其 幼小的身躯中装着一颗十分“表里不一”的强大内心。 

并不怨恨自己的童年

美岛莉3岁开始习琴,完全由母亲五岛节一手栽培。五岛节自己是拉小提琴的,这位严格又执着的母亲对小提琴界的另一贡献,是培养了美岛莉同母异父 的弟弟、同为小提琴演奏家的五岛龙。五岛龙比姐姐小17岁,从小在美国长大,去年接受本报采访时就曾告诉记者,自己与姐姐的成长环境很不同,不仅来自时代 地理位置的变迁,也包括母亲教育观念的转变。

美岛莉少时在日本成长,11岁移民美国,同时,演出数量与日剧增。虽然美岛莉不认为少年成名对自己造成了压力,并视移民的经历反而更能让自己体 察内心的感受、控制意识,然而,天才往往有他们自己的问题。对小提琴家而言,一是生理上的肌肉伤,二就是更为致命的心理问题——早早成名之后自杀的,患精 神病的,不在少数。五岛节曾对媒体说,美岛莉到20岁时也出现过问题,住了很久的医院,才重返舞台。正因如此,母亲称,对弟弟五岛龙改用了“轻松”的教育 方式,仅仅希望他快乐,并鼓励他投入到其它兴趣爱好中,比如空手道、吉他等等。即便如此,五岛龙称自己仍然少不了母亲的“踢打”,或被反锁在房间里练琴一 整日,才得以“刑满释放”。轻松式的教育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美岛莉的童年如何艰辛。然而,在面对该问题时,美岛莉告诉记者:“我并不怨恨自己的童年。我 并不觉得其他人的童年,就能称之为美好,实际上,所谓‘无忧无虑的童年’不过是每个人幻想出来的事。”2000年,美岛莉获得纽约大学心理学的学位,对于 选择这样一个专业,她表示只是希望能从一个更高的高度看待音乐,从一个社会学的角度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而并非与自己的经历有关。

提起自己的家庭氛围,美岛莉最为来劲的就是聊阅读,说家里的书架上放着整排整排的书,许多是母亲年轻时读过的,现在则轮到她和弟弟来读。茶余饭 后,家里的话题常常就是聊那些他们都读过的书,仿佛简。奥斯汀读书会一般。美岛莉说自己博览群书,兴趣包括社会学和文学,喜欢的作家则有雷扎德。卡普钦斯 基(Ryszard Kapuscinski)、吕贝卡。维斯特(Rebecca West)、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纳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等等,手头正在读的书则是前诺贝尔奖得主萨拉马戈(Jose Saramago)的名作《失明症漫记》。

接受采访时,美岛莉刚刚完成与上海交响乐团的排练。眼前的她与记忆中DVD上的样子变化很大,深咖啡色的开衫颇有些折皱,看得出,似乎这位天才 小提琴家并不在意衣着打扮。她说,即便是现在,自己每天练琴仍然达到4至5个小时,通常是每天清晨5点钟爬起来练琴,美岛莉说,自己喜欢早晨,因为早晨精 神最为集中。如此的练习强度,在如今的音乐界,想必已经十分稀少。

美岛莉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语速很快。与她交谈,能直接地感受到她强大的气场和坚韧的内心,令对话者无处遁形。虽然说话的神情十分日本化,点 头哈腰,表现得耐心顺从,客气得很,但她回答中与众不同且咄咄逼人的视角,总能将你的问题一一化解——如此东西结合,真是棘手。

大胆体验音乐中的美

虽然与演奏家的对话称不上轻松愉悦,但聆听美岛莉的音乐,却真正让人心悦诚服。在这场名为“完全西贝柳斯”的音乐会上,美岛莉演奏的曲目,西贝 柳斯《小提琴协奏曲》也许并非十分讨喜。这首曲子技巧太复杂,充斥着复杂的琶音和双音炫技,旋律并不十分线性流畅,多用复杂的功法来表现西贝柳斯特有的冷 峻坚韧,曲式也不传统,从审美的角度上讲,显然过于现代了。然而,美岛莉的演奏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就让你感觉不到任何技巧的障碍,而是直接进入乐曲本身, 她对技巧的掌控使其超越了乐器本身的束缚,完全游刃有余。

身为小提琴家的西贝柳斯,在他一生唯一的小提琴协奏曲中,用尽了小提琴的所有技巧。第一乐章虽然并不十分快,但充满快速分解和弦、双音滑音,特 别是一二指颤音时需要在另一根弦上演奏旋律的段落,以及几乎由八度双音直冲到底的结尾,都听得人心惊胆颤。然而,美岛莉的上弓下弓以及手指的运动,是如此 自由自在,运筹帷幄,从不惊慌失措。她的技巧绝非是想当然或者凭感觉的,而是建立在严密的理性运算上,时而由下弓起弓,时而轻轻地把弓放在琴弦上起弓,小 心翼翼,有时你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在曲谱上做的大量标记,用以提示双手的运动。

美岛莉演奏时十分忘我,身体则随着音乐的起伏剧烈地摇摆,双眼则始终紧闭,不曾睁开。她的音乐基于一种理性与感情的完美平衡,有时相互弥补,末 乐章技巧并不十分稳当的时候,一股不知惧怕的激情又反过来助其一臂之力。

一位乐迷在听完音乐会后,在博客上将美岛莉与日本文化中的“菊与刀”联系在一起。菊的比喻谈不上确切,但武士刀的提法却淋漓尽致地反映出美岛莉 在音乐表现上的强势和胸有成竹。正如她在音乐会前的大师班上对学员所说的,“演奏音乐时一定要展开丰富的想象力,这样拉琴才会有感染力,要大胆体验音乐中 的美,不要因为体验到了这种美而感到害羞。”

之后,美岛莉又加演了一首克莱斯勒的无伴奏小提琴独奏曲《宣叙调与诙谐曲》(Recitativo & Scherzo Caprice, Op.6)。美岛莉的演绎一反克莱斯勒给人的甜腻印象。她用激越而雄浑的表达重新发现了这支曲子,双音炫技如同一对情人在琴弦上的对话,彼此之间互通有 无,整曲完成得酣畅淋漓,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消隐,听众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也许是受到美岛莉的感染,上海交响乐团的这场“完全西贝柳斯”出人意外地处处充满着令人愉快的片段,尤其是上半场的《图奥内拉的天鹅》(the Swan of Tuonela),堪为整场音乐会的亮点。《图》为西贝柳斯《莱明卡宁组曲》的第三乐章,取材于芬兰史诗《卡莱瓦拉》(Kalevala),西贝柳斯在向 出版商介绍该作品时,称莱明卡宁为“芬兰的唐璜”。“图奥内拉”在芬兰语里为“死神之地”的意思,《图奥内拉的天鹅》以及其肃穆冷峻地笔触描绘了天鹅缓缓 游于冥河之上的情景。上海交响乐团将此曲演绎得相当的慢,似乎比赫尔辛基交响乐团8分钟左右的版本还整整慢了两分钟。吹奏主旋律的萨克斯在萧杀的弦乐声部 的配合下,将天鹅在河面上缓慢漂游时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死亡的窒息感,表现得十分传神。其实本来对北欧音乐并无特别感觉的笔者,直到第二天清晨被梦中抒情的 《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华彩旋律惊醒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完全被这场音乐会打动了。 

B=《外滩画报》 M=美岛莉(Midori Goto) 

B:你的家庭十分奇特,你母亲培养了你和弟弟两个小提琴家。

M:但实际上,我们在家里一般不谈论音乐,因为音乐对于我们来说是工作,我们在家不讨论工作。书籍是我们家庭谈论最多的话题,每当我们看了同一 本书时,大家就会一起来谈论这本书。这是我们家一直保持的习惯,有的书是妈妈年轻时看过的,现在我和弟弟来看,或者妈妈在重读,我们再一起讨论,有的书是 我自己读了很多遍的,我们也经常一起谈论。我们家收藏着整套整套的西方文学经典。 

B:我发现你喜欢的作家许多都是女性,且他们中许多都是诺贝尔奖得主。

M:这些作家是诺贝尔得奖主只是一个巧合,接触到那些女性作家也是巧合,比如我第一次接触伍尔芙的作品是在中学时,当时她的某个作品是我们的课 内指定读物,于是我就立刻被她特殊的文字和幽默感所吸引了。 

B:我去年采访了你的弟弟,感觉你同他的性格迥然不同。

M:我觉得我们既有共同点又有不同点。相同的是毕竟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母亲。不同之处很多,毕竟我们相隔了17年,他是在美国长大的,我是在日本 长大的。我们的兴趣爱好也不同。他除了小提琴之外还喜欢玩吉他,但是我对吉他却不感冒。在大学里他对自然科学感兴趣,主攻物理,而我却对社会科学感兴趣, 主攻的是心理学,当然除此之外我还对社会学、文学等等都很感兴趣。

B:那么,你们在和妈妈的相处上有什么不一样呢?

M:我觉得还是挺不一样的,毕竟,在弟弟出生之前,妈妈都一直只有我一个孩子。而且男孩子、女孩子和妈妈相处时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是自然而然的 事情。妈妈和女儿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因为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共同分享,比如说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购物,而妈妈和男孩子可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B:你11岁就跟随母亲移民美国,这种人生经历对你的音乐有什么影响。

M:我觉得影响无处不在。移民的经历是很主观、很个人化的感受,也是一个十分独特的经历。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文化冲击,我几乎很能适应新的生 活和文化,只是这种移民的生活更加让我学会如何体察内心的感受、控制自己的意识(master mind)。 

B:能谈谈少年成名的压力么?别的孩子还在上学的时候,你的生活已经由音乐会、酒店、飞行与采访构成。

M:我觉得少年成名对于我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压力,这亦是一种主观的感受,我现在回忆起我的童年,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很多的记忆。我到过不同 的地方,遇见不同的人,体验了不同的经历,这是一种很值得珍藏的回忆。 

B:你是从小就心理素质那么好的吗?小时候演出前,妈妈会不会给你一些叮嘱或是心理放松的训练,以避免怯场。

M:其实我几乎从不怯场,相反,每次演出前我会很兴奋。我喜欢为了目标而去准备和工作的过程,我很享受这种过程,而不是消极的看待,是一种 “ready to go”的状态。 

B:你曾说,你的妈妈不仅教会你如何拉琴,而且教会你如何在拉琴的时候和别人交流。

M:首先,要把拉琴当做一种非常舒适愉悦的事情。音乐完全是内在的,发自内心的,我在做音乐,展现了我所做的一切,我所学习的一切,以及我所观 察到得一切。音乐只是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流露。 

B:你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特殊的音乐会——由一些残障儿童演出的音乐会。

M:是的,那是一场由Midori&Friends(美岛莉和她的朋友们)组织的音乐会。这些智障儿童都是东京三所特殊学校的学生,我 们把他们组织到一起,给他们一个接触乐器的机会。每个孩子都很开心,我看到他们开心我也很开心。 

B:你在1992年建立了“Midori&Friends”, 一个旨在帮助音乐教育的非赢利组织。

M: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1980年代的时候,帮助青年艺术家的基金会开始减少,很多青年音乐家得不到来自类似基金会组织的帮助。我们这样 做只是想改变这一状况。现在我没有主管日常事务,有专人在进行管理。 

B:让我们聊点音乐之外的话题,据说你的烹饪技艺很好。

M:啊,是的!我很喜欢烹饪。我喜欢做各种各样的食物,尝试各种各样的烹饪方法,做菜的时候我会很开心。我喜欢吃自己烹调的食品,虽然并没有什 么拿手好菜。我做自己爱吃的菜,在家或在旅途中,我特别喜欢中国菜,永远吃不厌。  

B:你很少来中国,只在十多年前去过一次北京。

M:北京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在那里到处逛了逛,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紫禁城,实在太美了,那种美是震撼人心的。我一直记得紫禁城的宏伟惊 人,我从来没有看过任何这种规模的建筑。 

B:你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么?天赋对于你成功多大程度影响。

M:我并不认为我是天才,况且,每个人对于成功的定义都不同。对我来说,很难给成功下一个简单的定义,但我一直很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也许通向 成功的第一步就是学会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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