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席夫的“盗梦空间”

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信心和忍耐力，最好不要轻易决定去现场听有着“钢琴《圣经》”之称的巴赫《平均律钢琴曲集》，因为“《圣经》”从来就不是用作欣赏 的，而是去体验的。我曾经亲历巴伦博伊姆大师连续三个多小时的《平均律第一集》，以色列爱乐音乐厅“朝圣”的乐迷们第一次集体发闷，我也第一次听到了身边 的鼾声……前天晚上，在安德烈阿斯·席夫的钢琴独奏会上我又一次听到了身边的鼾声，尽管他比巴伦博伊姆的演绎更加引人入胜，尽管只是48首中的12首……

     年轻时代即以权威诠释巴赫平均律闻名于世的席夫如今已经年近六旬，他为这场独奏会精妙设计了上半场的平均律集1-12首和下半场的贝多芬第31、第32 钢琴奏鸣曲，但仅从曲目上看，你是不会明白其中奥妙的。席夫就像是一位超级催眠大师，能在转瞬之间催眠全场观众，“梦境”中的观众“仿佛”亲身经历着一位 游戏高手独自一人玩着超难的游戏，而观者却无法与梦中人交流，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现场只有三位没有被“催眠”，池座8排最左边的女孩始终用望远镜 盯着席夫的双手，在他绵密的指法中寻找着“催眠”秘笈；池座2排最右边的男孩，则在iPad上玩儿着自己的游戏；身边那位鼾声先生中场休息后就再也没有出 现……当平均律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楼上的一位听众仿佛“梦醒”，自顾自地鼓起掌来，席夫抬起左手挥了挥，仿佛在说“梦还没结束。”

     下半场 的贝多芬第31奏鸣曲充满了旋律性的美妙，观众们又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但这其实是贝多芬根据巴赫平均律做的一个“巴赫梦”，观众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席夫带 入了又一层“梦境”中，而接下来的第32奏鸣曲“仿佛”才是真实的贝多芬，但也可能是席夫的“贝多芬梦境”……

     这是席夫精心设计的一个有趣的 游戏程序，就连返场曲，舒伯特的一首即兴曲，也仿佛是又一次被带入了舒伯特的“巴赫梦境”中。二次返场是舒伯特的另一首即兴曲，没有巴赫，但那是真实的舒 伯特还是席夫的“舒伯特梦境”？我们是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是又被席夫带入了另一个“梦境”？说实在的，这一晚难得的“盗梦空间”体验，远比“欣赏”巴赫、 贝多芬音乐有趣得多。 李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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