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演奏家朱颖：唢呐是一种人生态度

印象里吹唢呐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而朱颖却是一位清新、靓丽的上海女子。如果你在淮海路上看到她,绝对难以想象她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把唢呐昂扬吹响的神气样。唢呐对于朱颖来说,象征着一种率真和豪爽的生活态度,而作为一个年轻女子,她又赋予了唢呐细腻、活力,和质朴无华的动人青春。

第一次听唢呐,我的感觉就一个字:“响!”所以9岁那年,在民族乐团吹唢呐和笛子的父亲要我跟他学一样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响亮的唢呐。没想到,考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时,老师竟然说:“我们不收女生!”太不服气了:招生简章上并没限定性别嘛!结果,入学考试我拿了第一,没理由不录取我了。

附中到大学,一路没什么波折。1999年毕业,我进了上海民族乐团,担任唢呐演奏员。头两年挺顺的,演出机会很多,从全国到世界五大洲,我全跑遍了。渐渐地,民乐不那么吃香了,我的唢呐事业也跟着陷入低谷。耳边,劝我放弃的声音越来越多:唢呐太辛苦,工资才几百元,不如在酒店弹钢琴效益好......可我总想,人不能光为钱活着,那样没意义。

静下心来想想,现代的唢呐演奏的确有着一定限制。唢呐从两晋起由波斯传入中国后,一直都是在民间流传。没有伴音、传统曲目又少,发挥的空间不大。有人善意对我说:东西过时了,自有它消失的理由,不必太过执著。但是相伴日久,唢呐与我已成为彼此的一部分,我感受着它的豪迈,它传递着我的柔和。既然已经走了这条音乐之路,今后我都会和唢呐共同进退的。正是因为走到了瓶颈,我开始想到了去拓展唢呐的新空间。

2002年开始,我尝试着给古老的唢呐注入新鲜血液,也开始积极筹备我的独奏音乐会。除了一直坚持的下乡采风、找老艺人拜师,我还开始搜罗起时尚音乐人,自费请他们为我的唢呐谱曲。慢慢地,我有了《TTEMO 160》,一首有架子鼓等西洋乐器加盟的现代曲;我又有了《QiangMu》,一首糅合了藏族音乐元素与现代技法的原创曲……新曲越攒越多,小提琴、京剧元素等都被借鉴过来,民歌和电影主题曲也被我拿来重新演绎。唢呐不那么土、也不是那么与都市格格不入了,我有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唢呐情深》。

都说现在是网络时代,这话一点不假。2003年,我无师自通学会了上网,办了全国第一个唢呐网站。人气还不错,点击率到目前有2、3万,留言超过1000条……不少爱好者都在网站里和我交流。我发现他们那么热爱唢呐,可是又缺少帮助。一个自学唢呐的山区孩子,没钱买音带,一盘带子重复放到走音了才舍得换,让我特别的感动。于是我耐心地在网上给他们一一答复,有时还给免费寄乐谱。因为网络,我认识了更多热爱唢呐的人,也因为网络,帮我完成了音乐会的许多外联和宣传工作。

2004年的12月,我的自费独奏音乐会“颖”终于如期启幕,缘自我名字的那个“颖”也正意味着我在传统唢呐中吹出了新的元素。本来以为,唢呐那么冷门,来听的人不会太多,一登台,却意外看到贺绿汀的700人剧场,已经全坐满了。后来得知,好些听众还是在网站知道后,特意从外地赶来的。台上的我,使尽浑身解数,将我从音乐中感受到的美,尽力分享给大家。吹1首唢呐曲消耗的体力,相当于吹3首笛子,2小时的音乐会,可想而知有多累;可一看到台下听众那么凝神倾听的表情,似乎什么都值得了……

现在,我还在做老师,学生从9岁到60岁都有。将来就算吹不动了,我还会继续教唢呐。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喜欢做实实在在的事,我会继续在唢呐的高亢和豪爽中走我坚持走的路。

meimei:唢呐对你意味着什么?
　　朱颖:有人说摇滚是一种精神,那唢呐于我,就是一种人生态度:豪放,明朗,率真,或许还带一点婉约。
　　meimei:你会因为趁着采风的空,淘一些民间的艺术品么?
　　朱颖:有啊,我很喜欢皮影的。有次去西安演出,淘到一本介绍咸阳皮影的书,表演一结束我就打车去了咸阳。费尽周折,找到那家倒闭的美术厂,在一位老艺人家里,找到张叫《送别》的皮影画,赶紧花2000元硬是“霸占”下来。
　　meimei:听说你给《卧虎藏龙》配曲的时候还故意吹了走调的唢呐?
　　朱颖:当时李安导演让我从剧情出发,要我故意把唢呐吹不准,我很难接受。最后试了好几遍,才达到他的要求,太痛苦了,放电影的时候我都没敢去看。
　　meimei:舞台上你的形象比较硬朗,生活中你觉得自己是怎样的呢?
　　朱颖:我平时脾气也是很直,不会发嗲。很少化妆和戴首饰,买演出服才偶尔逛一次街。我最爱睡觉前啃着鸭脖子看小说,喜欢听听爵士乐和劳拉?琼斯。还有去逗我养的鼠爸鼠妈和它俩生的一窝小苍鼠。
　　meimei:唢呐源自于西北乡村,作为从小在上海长大的你,如何去把握它的原汁原味?
　　朱颖:我觉得自己吹的唢呐和西北乡村还是有所不同的。我会通过采风去了解它、感受它,但是我又会带入自己的理解和感情,让人们听到原来唢呐的味道也可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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