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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 Wang Jian 中国大提琴家 |
2008-08-13 09:20 文汇报 刘迪
在网上搜寻王健的资料,在很多乐迷的日志中看到他们对王健的热爱。王健究竟有什么魅力?是什么使得这么多人对他“宠爱”有嘉?我想,是因为人们从他的音乐中感受到力量和蕴藏的情感。而这些,有赖于王健坚持的信念。在那些早期的评论中,人们还总是把他跟马友友相提并论,以这样一个“早出道”的华人音乐家前辈来提醒人们王健的存在。但是慢慢的,在马友友玩腻了古典开始发掘跨界、探戈的同时,厚积薄发的王健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的走向事业的巅峰。他的音乐会总是返场无数,他的音乐能带动你心中隐藏的情感。
从中国走到美国
四岁的时候,父亲给王健买了一把改装后的“大提琴”——在中提琴的尾部加上一根棍子,不用架在脖子上,反过来拉就变成大提琴。“那个时候学琴也是我爸让我学,也不是特别自愿。但是因为拉好琴的时候自我感觉非常好,有一种满足感,所以我也比较努力一些。”小孩子总是贪玩的,王健也不例外。“我小时候特别贪玩儿,如果因为练琴不去玩会很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办法,必须要练。我父亲管得挺严的,但是我小时候喜欢别人跟我讲道理,讲清楚为什么要做这个,为什么不能做,如果有道理,我就一定会听。”儿时的王健是一个求知欲很强的孩子,他总是摸东摸西,拆来装去,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好奇。在他小小的心里面,永远藏着“十万个为什么”的问题,缠着大人问个不停。所以他说,小时候父亲最担心的并不是他的文化跟不上,而是总是为他没有更多的投入到练琴而感到头疼。王健偶尔也会有逃避练琴的时刻——“如果我实在不想练了,有时候会故意把琴弦弄松了,说没法调音不能练,或者期望弦赶快断,反正就是诸如此类的办法逃避练琴。但是这种情况并不是太多,因为通常这样的时候,我爸宁愿放我去玩。我每天练琴的时间很短,我爸认为练的时候要专注,小孩儿集中不了思想练会有一些坏习惯,效率非常低。”
在王健的音乐成长中,父亲王树棠是引导王健走上音乐道路最终走向成功最重要的人。王健的父亲毕业于西安音乐学院主修大提琴,毕业后到了上海样板团,他把3岁的王健带在了身边,母亲则依然留在西安,继续吹长笛。就这样,王健的父亲只身抚养王健一直到他12岁,才把母亲从西安接来。王健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通知父亲,户口在西安的王健不能再借读了,一夜间愁坏了王树棠。9岁的王健于是报考了上海音乐学院附小,他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这不仅解决了王健的户口问题,更为他拉开了职业演奏生涯的序幕。
其实在王健的成功中,根本就没有偶然,也没有所谓的“幸运”,有的只是因努力而来的出众琴技。如果没有才华,再好的机会也不会铸就成功。1979年,考入上音附小的第二学期,10岁的王健被安排为带领美国波士顿访华的小泽征尔演奏,小泽惊叹地说他“已经是一位世界级的演奏家了”。耶鲁大学音乐学院的教授帕里佐听完王健的音乐后,对他说,你任何时候来耶鲁大学上学大门都会为你敞开。他还因为技艺超群,出现在斯特恩的访华纪录片《从毛泽东到莫扎特——伊萨克·斯特恩在中国》中。这部电影后来获得当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由此也让更多人通过这部电影认识了王健,为他今后的道路打开了又一扇大门。说起来,斯特恩到了上音附小点名要听王健的琴还有一番因缘。“斯特恩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他的好朋友——著名的华裔作曲家周文中先生很早的时候就听过我拉琴。他回美国后告诉斯特恩,你来中国,一定要听这个孩子拉琴。”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故事。那时的王健和现在一样单纯,“斯特恩来的时候学校的交流气氛非常好,我只想把琴拉好就行了。当时小孩儿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紧张。”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片中的露面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纪录片《从毛泽东到莫扎特——伊萨克。斯特恩在中国》的获奖和播出在美国引起巨大轰动,影片中神气十足颇有艺术家风范的小王健吸引了一位在美经商的林姓华人的注意。这位林先生通过同学找到了王健,表示愿意资助他赴美学习。于是,16岁的王健,怀揣一百多块美金,提着箱子告别父母,踏上了前往耶鲁大学的征途。
想象中的王健应该理性,严肃,但是我们面前的他,虽然理性却亲切,善谈,并且绘声绘色的讲起那段出国去耶鲁著名的丢钱的故事。“那个时候飞机落地之后,到了过关的地方,那个警察很凶地跟我说话,我一着急什么都听不懂,后来才明白是要我在哪里签个名,好不容易过了这关,前边又有一关卡,一个警察站在那里,我想我完了。结果很轻松的就通过了,我一高兴拿了护照就走了,把钱包忘在那里,一百多块美金我爸妈的血汗钱啊,就那么给丢在那儿了。其实当时很快就想起来了,可是也不敢回去,真是身无分文闯美国。”王健一边戏地笑着一边说。“后来在外边看到接我的林先生,他还说丢了就算了,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你父母,省得他们担心。”
1985年,16岁的王健成为耶鲁大学音乐学院最年轻的硕士学生,1988年进入朱丽亚音乐学院。王健笑称自己是“倒过来念的,先在耶鲁念的硕士,后来在朱丽亚念的大学。”王健在美国度过了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成长阶段——大学。在美国的学习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我在那样的一个大学氛围里,身边的这些朋友、老师都是很有质量的人,跟他们打交道是很好的经历,我们谈论的不光是音乐,还有世界观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很好的影响。”也许这正是王健的音乐具有世界语言的原因之一,他拉琴绝不仅仅局限在音乐本身,中国文化或者美国文化之中,而是融会贯通的把自己对世界和音乐的认知通过手中的琴表达出来。
从梦想照进现实
王健在到美国的第二年就已经有了经纪人,在朱丽亚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已经开始频繁的在外边演出了。王健艺术生涯另一个转折点是在1995年与皮雷斯、杜梅的三重奏在DG的录音,并由此开始了自己真正的职业艺术生涯。作为一名职业演奏家,除了每年与重量级乐团合作出演多场有质量的音乐会之外,能够在唱片界占有一席之地让全世界的爱乐者听到自己的音乐,是每一个音乐家的梦想——当然,能够与当今古典唱片的“翘楚”DG唱片公司签约,就更加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王健的身上。
1995年的时候,王健在法国演出,他的经纪人同时也是知名钢琴家皮雷斯、小提琴家杜梅的经纪人,于是就安排他们一起参加演出之后,两位艺术家非常满意——因为他们找一个大提琴演奏者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找到了。“他们就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们一起录制三重奏的唱片?我说,那当然好了。”王健一开始是以三重奏的形式为DG录制唱片,从98年开始成为专属艺人。他录制的唱片不仅两度入围格莱美,也成为乐迷争相购买收藏的宝贝。他在05年录制的巴赫无伴奏专辑广受好评。今年5月,他的新唱片将再度全球发行,其中他将首次与吉他合作,曲目都是一些琅琅上口的小曲——舒曼的《梦幻曲》、埃尔加的《爱的致意》、柴科夫斯基《四季》中的“十月”等等。
王健现在居无定所,一年80场的演出让他有家难回,于是“现在干脆选择没家,反正也回不去。”王健曾经在伦敦住了5年,也是为了当时在牛津大学读书的女友 ,可是因为到处演出,也没有在那里住过几次。现在如果回国演出,在上海就会回到父母家。我问他,常年这样在外漂泊,难道不感到孤单么?他回答说,孤单,当然有的。“有两种音乐家,一种是到了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打电话,身边有很多人聚会,这是孤独的一种表现。还有一种就是我这样,很安静,有两三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聊天,多数时候是我自己,这也是一种孤单,这么多年,我习惯了,人多了我就会觉得太嘈杂。”“古典音乐就是这样,没有很坚强的意志是没有办法做这行的,你会发疯,会干些蠢事来,因为你并不是到每一个城市都认识很多人,你一定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我来说,一切为了演出,这是全力以赴的事情。”
在全世界游走演出,怎样让自己的音乐“保鲜”呢?毕竟,大提琴的曲目与钢琴、小提琴比起来少太多了,演出机会就会少很多。“大家总是让我拉德沃夏克,有时候一年拉三四十场。”王健无奈地苦叹道。看到我惊叹的表情,他频频点头,说:“三四十场是有些多了,我真的觉得有时候演奏艺术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它不像其他科学之类的可以进行精密的计算。因为在每一次演奏中是没有固定标准的,都是千变万化,每一次都是一种创新,这就是它的可贵之处。”演出中失误了怎么办?他的回答很妙:“失误人人都会有,但是怎么把失误变成优秀演出的一部分是很重要的,而在失误的情况下怎么保证音乐的感染力是更重要的,给观众留下深刻的音乐感受是关键。”王健就是这样,他可以瞬间把一个普通而具象的问题上升一个高度或者总结出一个什么道理。就好像他告诉我,他喜欢车,喜欢那种驾驭的感觉。最喜欢自己开的宝马——因为引擎的那种流动感非常舒服。“但是,你发现没有,很多音乐家都喜欢车,就是那种驾驭感使然。”
“每个人都有一颗炙热的心灵,但是现在的生活太忙太累了,或者说,人们太懒了,不愿意去触及的心灵,于是,看大片儿,听流行音乐麻痹自己,求得一时痛快。流行音乐的作用是让你高兴,让你忘记痛苦,而不是给你安慰,而古典音乐不是,它告诉你,这事儿确实挺苦的,但是会让你从中得到安慰,尽量超脱,这就是古典音乐的力量。”听上去王健好像是古典音乐的布道者,可是仔细想想又不无道理。“这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价——就是要打开你的心灵。这也是美国文化的结果——就是让你尽量逃避心灵的阴影。”看到我听了他的话沉默不语,默默地进行自我对照,他忙说:“其实我有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很烦的时候会看一些美国大片,很过瘾很痛快,然后呢,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真正震撼人的电影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辛德勒的名单》、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看完了浑身不舒服,因为它太真了,真的让你想起现实中你不愿意记起的东西。”
王健心中的古典音乐就是解释和享受人类的感情,这是非常珍贵和可爱的。对他来说,作为一个音乐家是幸福的,因为他可以通过手中的琴为人们带来精神上的安慰。“肖斯塔科维奇说‘音乐是人类精神的避难所’。人的感情就像星球的岩浆一样,被生活的残酷一层层的包裹,如果不去影响它,里边岩浆会越来越少,总有一天会成为一颗死心。没有感情,对我来说如同行尸走肉。音乐家唯一的用途就是让这些隐藏在人的心灵深处的岩浆爆发出来,真正打开壳,一个充满血肉和灵魂的人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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