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弗莱舍：钢琴大师的左手

一月底的上海，夜晚寒气逼人，而上海音乐厅却出人意料的近乎满座。观众们对着台上孤零零的斯坦威，意识到演出时间被推迟了。有几声感慨拂过记者的耳膜： “这回是最后一次了吧？”“是呀，都82岁啦，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听到他的现场了……”也有消息灵通人士说：“好像是改曲目了！好几个独奏改成四手联弹。” “为啥？”“手伤嘛！旧伤复发……”啊！这还了得？这场“莱昂·弗莱舍钢琴演奏会”的一大亮点不就是那只“失而复得”的大师的右手吗？

    1928年出生于美国旧金山的莱昂·弗莱舍（Leon Fleisher）4岁学琴，8岁办独奏音乐会，9岁师从阿图尔·施纳贝尔(Artur Schnabel)。在这位德奥钢琴学派嫡传的亲炙下，弗莱舍学习了整整10年，尽得真传,不少人把他视为由施纳贝尔所传承的德奥正统的唯一在世传人，也有所谓“贝多芬五世传人”的说法。自1952年成为首位获得比利时伊丽莎白大赛冠军的美国钢琴家后，弗莱舍频频获奖，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名声大噪，成为了世界一流的演奏家。然而，正当37岁事业如日中天之际，弗莱舍的右手经诊断为肌张力不全症，几乎无法康复。于是，弗莱舍开始了长达35年的左手单手钢琴练习。拜肉毒杆菌所赐，钢琴家的右手随着新世纪的到来竟然渐渐恢复了活力。“我仔细听自己弹出来的声音，仔细和左手对比，找到方法弹出我要的音色与平衡。”由于从没停止研究演奏技巧与方法，所以当他的右手又可以演奏时，很快就弹回来了，这让他“好像踩在蛋壳上走路”般既刺激又害怕，也让我们充满了期待。

    大约在原定开演时间过去15分钟之后，身着一袭黑绸布中式上装的弗莱舍终于出现了，他身材魁梧却难掩伛偻之态，并没有直接坐到钢琴前，反而走向台前：“6 个月前，我做了一个右手手术，本来已经复原了，然而现在大拇指却开始犯关节炎。今晚，我当然可以用左手弹，其实也可以用双手弹，但是我右手的力量必然会因病痛而受到影响……”

    一番解释过后，弗莱舍很快用左手弹出了第一个音符。由埃贡·佩特里改编自巴赫《羔羊将安然放牧》的这支曲子，在弗莱舍的演绎下温和仁慈、充满灵性。演出在第三曲《为左手而作的恰空舞曲》时到达高潮，弗莱舍轻轻晃着头，凭着娴熟的踏板控制，这单手演奏听上去几乎像是四只手在弹。下半场演出，有许多曲目是弗莱舍与他的夫人的四手联弹，现场乐迷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然而，当弗莱舍在如雷的掌声中返场后，他演奏了美国当代作曲家威廉·博尔科姆（William Bolcom）于1971年所作的《优雅的灵歌拉格泰姆》（Graceful Ghost Rag）。之后，意犹未尽，居然二度返场，以斯克里亚宾的曲子毕当日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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