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音乐,而不仅仅聆听

《灵魂深处的乐思》，吕建强著，三联书店2009年6月版，25.00元。

    对于西方音乐的研究，无论在西方还是在中国，一度聚焦在封闭的、自足自在的音乐本体解剖上，音乐学呈现出强大的形式主义、自律性特征。吕建强的《灵魂深处的乐思》观察到这一现象并总结说，“过去音乐学界把对西方音乐艺术的研究呈现为一种美学的观察，或者对作曲法术语的解说”。但他并不认同这一状况的合理性，他认为，仅仅专注于音符和结构，无法真正揭示和呈现“音乐是哲学最高层次的补偿，是历史沉默的补偿，也是人类快乐的补偿”这一根本特征。音乐是具体的社会性存在，它从来不是孤立无援、自生自灭的，它与人类的生存境遇和历史的深层嬗替密切相关。音乐学应当走向批评，它的人文价值、审美价值和审美意义都应当成为被关注和思考的对象，只有在更广阔和深邃的文化、政治、历史语境中还原它，看待它，分析它，它才能获得生生不息的原动力，真正展现它文化关怀和意义负载的全部面目。

    克尔曼的《沉思音乐》作为一部里程碑著作，率先提出了上述这套观点，并开启了西方音乐学研究的新时代。中国的西方音乐学研究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也在慢慢调整思路，在重视对音乐本体研究之外，开始加强人文学科理论根基和技术理论方面的修养，努力扩大学科视野，注重理论和历史之间的融合。

    吕建强的这部专著以其思想史与音乐史之间相互融合、相互渗透的视角，整体性、系统性地阐释和描述西方音乐的历史发展脉络和过程。他认为，“没有哪个音乐风格与观念没有关联，没有哪个观念与社会和时代大背景隔离开来”，并以西方音乐与“观念”的关联为切入口，昭示“西方文明背景中音乐与文化的关联方式”，在对音乐作品的把握和时代代表性思潮的辨析中，揭示了彼此间互相呼应、影响和超越的关系，一定程度还原了西方音乐在具体的思想观念语境中的样态。观念促成了音乐上的变革，音乐上的变革呼应并展现了一个新的时代风尚的形成，但音乐与观念之间也同样呈现出多样性和相异性。作者打通了思想史与音乐史之间的学科藩篱，展示了一种新的研究思路和学术渠道之可能。

    西方音乐参与了整个西方文化的进程，它的每一次风格转变几乎都与当时的时代、文化和思想密切关联，它深深折射了人类在认识自我、超越自我的历史和付出的艰辛。书中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这深沉的人文关怀，在音乐与观念的基本统一性中还存在着“张力与摩擦”甚至“ 强烈的对立和深刻的冲突”，但这都是人类在“建设一个人自己的世界、一个理想的世界”的过程中经历过并将继续经历的，克服这对立和冲突，走向和谐和统一性的过程，就是人们逐渐实现和谐完满自我的过程。音乐不仅仅作为工具存在，而是一个见证，一个人们精神趋向无限崇高的成果与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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