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在音乐里听的是鸡皮疙瘩

文薇最不喜欢人们用“阳春白雪”和“听不懂”这两个词来打发古典音乐

文薇上个月末签约环球音乐，以迪卡(DECCA)品牌发行同名专辑，成为与环球签约的首位中国小提琴家。她被称为“非典型”古典乐手，是因为她不仅长着一张偶像歌手般甜美的脸，生活也和人们想象中古典音乐人的自律、单调毫不沾边。当别人把自己关在琴房苦练时，她可能跑去公园和流浪艺人合奏，顺便享受阳光;当别人只想在世界一流的舞台上演出时，她一点也不吝啬让那把登上过顶级音乐厅的小提琴在酒吧、敬老院和流行舞台上奏响。她最不喜欢的，是人们用“阳春白雪”和“听不懂”这两个词来打发古典音乐。“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和一个音乐博士，听到美好音乐的感觉也不会有多大差别，问我更愿意为谁演出，真的无所谓。”

文薇的很多朋友都是流行音乐人，他们经常一起玩混搭，小提琴、吉他、手风琴、钢琴一起上。这次与环球签约的同时，她也加入了张靓颖所在的经纪公司“少城时代”。更离经叛道的是，这位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高材生还“跨界”嫁给了 2007 年快男、唱作歌手王铮亮。“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爱上他了，”文薇回忆二人的甜蜜往事，“在酒吧里听到他唱《真爱你的云》，我整个人就化掉了，真的像电影一样，除了我视线里、光线中的他，所有人都不在了!”当时家人都不接受她喜欢一个酒吧歌手，更不用说还要为了他放弃在美国的大好前程，可是看她至今说起老公还是两眼放光、“所有人都不在了”的样子，大概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认识王铮亮之后，两人的音乐多少都受到了对方的影响，王铮亮把皮亚佐拉的《自由探戈》(Libertango)改编成了小提琴、手风琴和花腔女高音版本，还把德沃夏克的《妈妈教我的歌》和梅艳芳的《女人花》糅成了一首歌，这样两人就可以更多地在舞台上合作了。文薇说：“‘跨界’是别人安在我头上的词，这是我们的生活，有时候喝着酒、吃着肉就把琴拿出来拉了。”

《文薇》这张双 CD 专辑中，CD1 收录了一些比较通俗的小品，比如埃尔加的《爱的敬意》、舒曼的《梦幻曲》等，CD2 则是理查·施特劳斯的《降 E 大调小提琴奏鸣曲》和路德维希·图伊勒的《e 小调第二小提琴奏鸣曲》。从曲目编排上看，专辑似乎将市场接受度摆在了重要的位置，不过文薇说这些曲子其实在和环球签约前就录好了。“张敬轩在广州有个特别棒的棚，叫 Village Studio，我是第一批进去录的，空间很大，四周阳光能透进来。”她的初衷是为了让家里人有一张她拉的碟可以听，“贴面膜穿鞋子的时候都能听”，否则他们老放她和中国爱乐合作的《梁祝》现场版。文薇还为专辑中的每一首曲子写了简单的导言，在《梦幻曲》导言中她说：“挑选这首学习了一年小提琴就会拉的曲目，是想把音乐当作一个调色盘来游戏。我在音乐世界里追求一种自然的境界与美感，必须很努力，才能看来很自然。看看云可以有多少种颜色吧。”

拉琴对文薇来说是情绪的出口：“有些人在乎音乐的完美性，我更在乎那一刻我的心情，拉爽了就是好。”她经常在台上把自己拉哭了或者拉笑了，惹王铮亮生气时，她会拉一段深情的曲子来道歉。有几次她去国外参加比赛的时候，和她特别投缘的选手被淘汰了，她简直无法继续上台。在茱莉亚音乐学院，文薇有一位特别喜欢的和声对位老师菲利普·拉瑟尔，这次的专辑里也收录了他的两首作品。拉瑟尔第一次上课时就问他们，你在音乐里听什么?文薇当时回答“感动”，可她觉得老师的答案更妙，他说是“鸡皮疙瘩”。“如果你去听音乐会，只是听这个声部发挥一般，那里又错了几个音，票价也太不值了吧!”

这么感性的一个人，从前拉琴当然是靠本能和激情。文薇记得小时候她的猫死了，她把它埋在家附近的树下，一边流眼泪，一边拉《送别》。然而现在，文薇在教学生时却非常注重对音乐的逻辑结构分析。这一转变发生在茱莉亚。“茱莉亚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那里有很多很棒的文化课老师，给你分析音乐史、音乐的特点，我突然发现我原来就像一直在学莎士比亚戏剧，却没学懂古英语是什么。当我了解了古典音乐的系统，我就会特别理性地看待这些结构和风格，这就是为什么我拉这个人的时候就像是这个人。” 那里的老师会很理性地分析为什么音乐进行到这里，听的人会起鸡皮疙瘩，“是哪几个和声在怎么样的压迫条件下一直积蓄一直积蓄，到最后你很想它转调或者回到主音，你就解放了，但它就不给你，受着这种折磨，最后就起鸡皮疙瘩了⋯⋯”有很多人说文薇演奏时气场好，她说那不是气场好，“而是我拉每个音都在音乐里”。因为她了解每个音在整首曲子里的位置，能看出作曲家为什么这么用，再加进自己的感情，就和单凭情绪去演奏不一样了，“专业训练会变成随心所欲表达自己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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