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扬与柏林爱乐

胡文雁

    咏叹调

    卡拉扬的独裁和铁腕众所周知，和柏林爱乐漫长的“婚姻”关系中，一直存在说不清的爱恨交织。

    一说到柏林爱乐，卡拉扬必然要再活一遍，虽然他早登极乐，但无论你是否同意他乃音乐史上最伟大的指挥家，他的名字始终与柏林爱乐划上等号，即便其继承人阿巴多（Claudio Abbado）是万里挑一的人选，现任的拉特爵士（Sir Simon Rattle）也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可卡拉扬长达35年的“帝王统治”，使得后继者仿佛永远活在他的鬼魂之下。

    卡拉扬的独裁和铁腕众所周知，和柏林爱乐漫长的“婚姻”关系中，一直存在说不清的爱恨交织。他唯我独尊，容不得一点意见的性格让人心生忿怨，但与此同时，批评者只要一想到他令人由衷敬佩、可望而不可及的演出水平，他们的语气就变得柔和，目光也充满了景仰之情。

    柏林爱乐在卡拉扬时期达到辉煌的巅峰，他不仅把乐团捧上世界龙头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他也为乐团带来巨大的财富和知名度。他确保团员有高报酬和高品质的乐器，外出演出坚持必须住最高级的饭店，吃最好的餐馆，鼓励他们以“柏林爱乐”的头衔组织各种演出、灌唱片、上电视、拍电影，以更好的树立个人的“尊贵”形象。

    即便“皇恩浩荡”，柏林爱乐还是忍受不了卡拉扬“暴君似的恩典”，最后10年，卡拉扬和柏林爱乐一直存在一种关系微妙的权力斗争，1981年因单簧管演奏家梅耶（Sabine Meyer）聘任问题，导致总监和乐团决裂更是广为人知的柏林爱乐史。

    习惯独断专行的卡拉扬一向视团员为子女，而自己是威严不可侵犯的父亲，如何施恩与他们得凭自己的心情和兴致，因此团员的权力革命让他抓狂。此事后来虽以和解收场，但却也暴露了卡拉扬内心的阴暗面。

    卡拉扬当然是旷世奇才，他博学多闻，身上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他从不在乐谱上作标记，也从不看谱指挥，却有着精辟的理解力和惊人的控制力。在丰富的色彩变化和雕塑般的音乐造型能力上，他更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显赫人物。

    他高高在上，只手遮天，却高处不胜寒，极度缺乏安全感，因为登上高峰后已无高可攀，只有下降的可能。

    他不了解人，也不信任他本该信任的人。他有忠实的秘书，但所有的安排，包括唱片录制、旅行演出、拍摄合同都得由他最后定夺，一切都得由他亲自作主，从演员、独奏家、曲目、服装、影片剪辑中的取舍，乃至歌剧《玫瑰骑士》里那头狗的品种和颜色他都不放过。

    卡拉扬的前任富特文格勒（Wilhelm Furtwangler）也是指挥坛上的霸主，在位时把柏林爱乐看得牢牢的，碰都不给卡拉扬碰一下，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卡拉扬只能屈尊降贵，忍气吞声。或许因为他足足等了将近20年才实现独踞柏林爱乐的雄心，所以他诚惶诚恐，心里极不稳定？

    1954年，富特文格勒病逝，卡拉扬的心情如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老王驾崩，新主登位，比起富特文格勒的专制，卡拉扬则有过之而不及。

    但不管怎么说，卡拉扬的意志力是惊人的，1984 年，76岁的他不得已接受一次颈椎大手术，手术虽成功，但以他那样的年龄却已难完全康复。近80岁的人，卡拉扬却不得不重新学习走路，以他特有的、近乎蛮横的坚韧劲顽强地接受一系列痛苦的康复理疗，甚至拽着腿也要继续指挥。看过他最后三年指挥的人都是他那承受痛苦考验的顽强毅力的见证人。

    1989年4月，健康明显恶化的卡拉扬不得不辞去柏林爱乐的职务，但对一个为音乐灯蛾扑火的人来说，“放手”或许就是他生命的尽头？三个月后，卡拉扬在家中心脏病逝世。他有各种“形象”，但最后剩下的，只是这张经典照片里眉目深蹙、双手魔幻地定格的沉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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