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文性侵事件的前前后后

原文作者 / Andrew Flanagan

翻译 / 林楠

纽约大都会歌剧院荣誉音乐总监、担任了四十多年古典音乐指挥的詹姆斯·莱文（James Levine），12月初被曝有一贯的性侵行为后，大都会歌剧院在舆论压力下将其解职。近日来，欧美新闻界在不断挖掘事件的前前后后，被隐匿的故事轮廓逐渐浮出水面。莱文这位曾经备受赞誉和尊敬的音乐家现在灰头土脸，名誉彻底扫地。

莱文的第一次被公开指控是在去年（2016年）

2016年冬，有人以匿名方式把警方的莱文性侵案的调查卷宗提供给了《纽约邮报》和《纽约时报》。卷宗里当然啥都有，受害者也是告发者随即跟着莱文一起曝光，他是小提琴家、钢琴家阿肖克·派（Ashok Pai）。

之后又有三名“受害者”站出来指控莱文性侵，他们分别是现居于美国明尼苏达州的低音提琴手克里斯·布朗（Chris Brown），家住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大提琴手詹姆斯·勒斯托克（James Lestock），以及美国新泽西交响乐团的常驻成员、小提琴手阿尔宾·伊夫奇（Albin Ifsich）。

指控者之一的伊夫奇对《纽约时报》称，当时他20岁，是美国密歇根州梅多布鲁克音乐学院（Meadow Brook School of Music）的一名学生，而莱文是该校暑期项目的一名教员，对其行为不端。

据他描述，当时共有三位受害者，性侵行为发生时，三位都是青少年。

年轻时的莱文

面对多起指控，莱文本人和大都会歌剧院管理方起先未作过多回应。然后在2016年12月7日分别在《纽约时报》发表声明否认莱文有性侵行为。大都会歌剧院当时在报纸上说：“近日媒体报道中的种种指责令人不安，但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莱文则在声明中写道：“真正了解我的人都能证明，我从未压迫过、也未侵犯过任何人。”

这组声明随后引来反弹，“受害者”之一的勒斯托克向新闻界回应说：“他在撒谎。”

而另一位“受害者”阿肖克·派也公开了往事，性侵行为发生时，他才15岁，在伊利诺斯州参加一个培养未来音乐家的暑期项目“拉维尼亚音乐节（Ravinia Music Festival）”中。莱文在1971年至1993年间，确实担任这个音乐节的音乐总监。

阿肖克·派去年向伊利诺斯州警方报警，该州的检察官发言人对《纽约邮报》称，这个案子仍在审理中，莱文暂未被起诉，难点在于依据该州关于性侵未成年人的法律条文，对于过去了多年的性侵行为，现在报警已经无效。

有关莱文行为不端的传言已经流传多年

《纽约时报》在今年11月底的连续报道中披露，早在1979年，大都会歌剧院执行董事安东尼·必列斯（Anthony A. Bliss）就收到过一封举报莱文性侵的匿名信。这位执行董事被报纸指名道姓为知情不报者。在莱文事件发酵差不多一年后，他不得不回应称：“几个月以来，恶意中伤的言论和各类性侵指控四处流传。但是我们可以确凿地说，这些都是不真实的。因为在阿肖克·派站出来这么说之前，还没有其他人公开指控过莱文。”

但这种代表大都会歌剧院官方发出的辩解显然很无力，没有人指控不等于事情没有发生过，分明是逻辑混乱，舆论随即一片哗然。

今年12月3日，星期日，大都会歌剧院迫于舆论压力，转而公开宣布与莱文解除所有关系，取消了他在接下来几场演出中的指挥席位。

莱文的母校茱莉亚音乐学院紧跟着也取消了莱文参加明年二月指挥茱莉亚管弦乐团的计划，被换成了别人执棒。这个演出是茱莉亚音乐学院与大都会歌剧院林德曼青年艺术家发展项目合作的。

大都会歌剧院辩解自己的行动已经很迅速

大都会歌剧院总经理彼得·格尔布（Peter Gelb）最近对《纽约时报》表示，去年派先生报案时，伊利诺斯州警方已经联系过大都会歌剧院的管理层，歌剧院早已经知情。但是，在警方采取行动之前，作为剧院方是不能擅自做主开除人的。事件曝光后，歌剧院的新闻发言人已经发表过声明，表示要自行展开调查。

格尔布说，大都会歌剧院的高层是知道发生在1979年的那些事情的，但也不掌握确切情况。“现在基于最新的新闻报道，我们在继续等待警方调查结果的同时，决定尊重舆论立即采取行动，开除这个也许是真的害群之马。这个丑闻对每一个卷入其中的人来说，都是一场人生悲剧。” 

莱文在母校茱莉亚现在臭气熏天

最近几个月，音乐界和新闻界卷入莱文事件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业界著名人士和著名团体。在这一系列事件的发展过程中，已经反映出了社会观念在转变。莱文是古典音乐界的翘楚，在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担任过许多知名乐团和知名音乐活动的高级职位，参加过无数重要项目，被曝出事的拉维尼亚音乐节只是其中的一个。

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报上周一发表了一封信，信是学生会写的，要求学校换掉莱文，不要再让他担任接下来的所有学校音乐会的指挥，并且要求校方就此事发表声明。

信中写道：“我们期待有一天，在我们的领域里，著名人物的性侵事件变得不再可能。但我们都知道，现实中这类事情依然屡见不鲜。但我们相信，任何一种有意义的回应，都能促使风气的转变，都能向我们美好的愿景迈出正能量的一步。”

茱莉亚音乐学院院长约瑟夫·波利西（Joseph W. Polisi）和教务长阿拉·古兹利米安（Ara Guzelimian）在同一天发表联名信，作出了必要回应：“根据近日的诸多报告，莱文先生将不再适合担任我们学校各种音乐会的指挥，目前我们正在积极寻找其他指挥接手。茱莉亚音乐学院力求为集体中的每一位成员，不仅仅是学生，提供更安全、更有支持力的环境。”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芝加哥交响乐团的夏日主场——伊利诺斯州的拉维尼亚音乐节，也紧随各方的表态，日前宣布终止与莱文的关系。音乐节向新闻界发表声明，表示已经与莱文“断绝了所有联系”。莱文原本“明年要连任这个音乐节五年一任的荣誉指挥职位”，但是，“拉维尼亚音乐节对性骚扰一贯保持零容忍态度。对于此事，我们表示十分痛心，深感困扰之余，应该向每一位受害者传达我们的同情之意。”

莱文于2004至2011年担任过指挥的乐团——波士顿交响乐团，也于近日发表声明，称乐团在聘用莱文之前曾“遵守尽职调查程序”，但“没有任何人向乐团表示与莱文先生有过不当接触”。乐团发言人进一步澄清，此声明也适用于“檀格坞音乐节（Tanglewood Music Festival）”。该音乐节是波士顿交响乐团的夏季活动主场，也是世界闻名的音乐学生培训项目之一。莱文一直是“檀格坞音乐节”的常客。随后发表于《波士顿环球报》的声明中，波士顿乐团再次表示“未来永远不会在任何时候签约或雇佣莱文。”

在同一天，莱文家乡的乐团，著名的辛辛那提交响乐团也取消了莱文指挥明年春季的“五月音乐节”的安排。该乐团五月音乐节发言人向《辛辛那提问询报》表示：“新任指挥将于日后宣布”。但被问及更多信息时，该音乐节的执行董事史蒂文·桑德曼（Steven R. Sunderman）没有立即给出回复。

周一，莱文在六十年代做过助理指挥的乐团，著名的克利夫兰管弦乐团，也向《克利夫兰信报》发表声明，称“他在我们乐团工作的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收到他在性行为方面的任何投诉和指控”。莱文在克利夫兰管弦乐团最后的工作时间是1970年。

代表大都会歌剧院音乐家利益的团体——美国音乐家联盟802号（American Federation of Musicians' Local 802），也于上星期一发表了声明：“对于近期报道的指控莱文先生的性不端事件，我们感到非常惊悚，也十分愤慨。大都会歌剧院有义务为它的员工提供安全、无歧视、无性骚扰的工作环境。”

代表全美歌剧合唱团成员利益的美国音乐艺术家协会（American Guild of Musical Artists）也就此事发表意见：“提供安全的工作环境，采取一切合理措施来防止性骚扰，是大都会歌剧院的法律责任。一旦有不端行为发生，面对确凿的投诉，歌剧院方面应当及时展开全力调查，并在必要情况下采取适当的行动，无论施虐人的权利和地位有多么高，都必须一查到底。”

此后，波士顿交响乐团又发表了第二份声明，补充说：“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古典音乐产业必须认真反思，决定将来采取何种方式，让行业内的一切性不端行为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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