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牧村：风格独树一帜 让女中音唱出经典

关牧村提供给本报的演出照片。 （姚玉摄） 

6月30日，关牧村在“忘不了的岁月，忘不了的歌曲——庆七一大型交响演唱会”上演唱。（CFP供图）

关牧村，中国独一无二的女中音歌唱家，她的歌声从上个世纪70年代起就被人们所熟悉，她演唱的大量歌曲，以醇厚的音色、优美的旋律和抒情的画面感，让人陶醉其中。近日记者深入采访了关牧村，探究了其独特音乐风格形成的过程。撰文：本报记者 周娴

关牧村上世纪70年代起以《打起手鼓唱起歌》、《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等作品为大家所熟悉。80年代曾主演并主唱了中国第一部音乐故事片《海上生 明月》，又主演了歌剧《宦娘》，参加了歌剧《屈原》、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中国革命之歌》、电视艺术片《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美丽的敦煌》的演出和演唱。

关牧村始终坚持民族化的演唱风格，她将美声唱法之长，科学、自然地融于民族演唱技巧与风格之中。提到自己的音乐道路，关牧村提到三个人，母亲、施光南和沈湘，这三个人在关牧村艺术生涯的不同阶段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位伯乐陪她登上艺术的顶峰

母亲带她走进音乐殿堂

广州日报：女中音在歌坛非常难得，是一种特殊的音色，有人用音域来界定女中音，有人说音色浑厚就好，如何界定一个好的女中音呢？为什么女中音这么难得呢？

关牧村：音域是一方面，能够在这个音域演唱的人本来就不多，同时音色更重要，一个好的女中音，声音应该不仅宽厚，还要明亮，有金属的质感。有些 声音虽然宽厚，但是不够明亮，演唱的时候如同囫囵吞枣，都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这样的声音观众不容易接受。一个好的女高音，音质更像男高音。我在后台练声 的时候，常常被误认为是男高音。另外，适合女中音演唱的作品很少也是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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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日报：你的声音是天生的吗？您说是母亲从小培养您爱上了音乐，她是如何培养您的？

关牧村：我是遗传了母亲的女中音。我的母亲可以说是我艺术人生的启蒙者，她出生在一个大家族，有着天生的好嗓子，她很爱唱歌，可惜家庭的原因， 不让她出来演唱。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常常带我出席各种家庭音乐聚会，让我从小接受艺术熏陶。我小学三年级就加入天津小红花艺术团，母亲常常拿着艺术团发的歌 片辅导我唱歌。可惜，母亲在我10岁的时候去世了，没有能够看到我完成了她的梦想。

施光南让关牧村大放光彩

广州日报：你常常说施光南是您的贵人，为什么这样说？

关牧村：施光南老师是我艺术生涯的良师益友，遇到他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是他给了我在舞台上大放光彩的机会。

1972年，《打起手鼓唱起歌》的词作者韩伟介绍我认识了施光南老师，第一次见面，听完我的演唱，他就非常满意，觉得我唱出来的效果就完全是他 心中所构想的。他立刻将自己写的很多歌给了我，这些歌原先并不是专门写给女中音的，像《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月光下的凤尾竹》是写给女高音的，《祝酒 歌》是写给男高音的，《多情的土地》是写给男中音的，可是经过我的演绎，现在都成了女中音的经典曲目。

在以后多年的合作中，我们十分默契。施老师专门为我写了一些歌，像《假如你要认识我》就是我当选“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后他专门写给我的。“珍贵 的灵芝森林里栽，美丽的翡翠深山里埋。假如你要认识我，请到青年突击队里来……”我唱完这首歌后，有听众来信写道：“我们想认识你，到哪去找这个青年突击 队？”我主演根据施老师的声乐套曲《海的恋歌》为背景的电影《海上生明月》时，施老师和我逐字逐句地探讨处理的方法，还特意到上海音乐学院找周晓燕老师辅 导。施老师走后，还留下了很多作品给我，后来我都把这些作品录成了专辑《海蓝色的梦》。施老师甚至还打算专门为我写一部歌舞剧，名为《吉卜赛姑娘》，当时 我已经听他弹了曲子，可惜他当时忙着《屈原》的演出，没有时间写下来，之后他就去世了，这件事成了永远的遗憾。

广州日报：你这一时期的歌有很多地方特色，有新疆的，有云南的，您唱歌之前去过这些地方吗？

关牧村：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但是间接看过很多资料，在音乐学院也欣赏了很多地方音乐，从中吸取了很多养分。

将美声糅入民族唱法

广州日报：你为什么成名之后选择去中央音乐学院学习，沈湘老师从哪些方面提高了您的歌艺？

关牧村：我原先的演唱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是一种自然的演唱风格，我觉得自己还应该更上一层楼。我考上音乐学院后，施光南特意找沈湘商量，为我量 体裁衣，确定因材施教的方案。沈湘老师采取了“保留个性风格，在进一步掌握科学发声方法的基础上，尽力扩展她的音域”以及“广泛接触世界名家作品，从中吸 取精华，使之更加细腻成熟”的教育方法，在学校的前两年，沈湘老师只要我唱大量艺术歌曲，一唱就是两年，到第三年我才开始唱大作品，没想到一唱就轻松自 如，在毕业的时候，演唱的《哈巴涅拉》在师生中引起了轰动。学校还安排沈湘老师专门讲指导我的教学经验。

还有，因为我的嗓音独特，沈湘老师也没有让我按照一般的美声方法训练，中低音区还是按照原来的练，而高音就着重练习如何打开头腔把声音提上去。 通过这次进修，我对声音的控制更游刃有余了，以前我唱高音总有些紧张，进修之后高音不再是问题，中音部分我结合了头腔、胸腔等方法，更宽厚明亮。甚至有些 以前感觉不好唱的歌曲都容易掌控了，比如施光南老师晚期的作品《我的思念有谁知道》里面有八六、八七、八九拍，旋律也如海潮般涌动，很难唱，上学前我唱不 好，之后就没有问题了，我唱的版本还被音乐学院拿去当了高年级的声乐教材。

广州日报：您毕业之后的一些演唱遭到了观众的质疑，这是怎么一回事？

关牧村：毕业后我演唱了一些大作品，不过观众对我学院派的演唱不太能够接受，甚至有观众来信，要我坚持以前的演唱。我听取了观众的意见，不过我 就将上学后学到的技巧也运用到歌唱中，比如《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原来全都是“放”着唱，现在有些地方“放”，有些地方“收”，唱得更加细腻。

广州日报：有人说您是新中国最早将美声融入民族唱法的歌唱家，是这样吗？

关牧村：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刚开始将美声融入民族唱法的时候，这样唱的人应该很少，当时还引起过争论，不过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想歌唱好了，观众爱听就行。

广州日报：多年来，您一直活跃在舞台，你最近的工作是怎样安排的？

关牧村：我刚刚完成了5场“《一支难忘的歌》——关牧村独唱音乐会”，三场在上海、宁波、苏州，两场在天津，天津有一场是慈善演出。最近，我主 要参加一些庆祝“七一”的演出，如6月30日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忘不了的岁月，忘不了的歌曲——庆七一大型交响演唱会”上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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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课堂

同一首歌 独特演绎

关牧村演唱风格独树一帜，民族唱法中适当糅进美声唱法，把两者最大限度地结合起来，另外，关牧村非常强调人生经历对演唱的影响，少年时代十分艰辛的她将自己的人生体验融入歌声之中，因此听她的歌有独特的味道，关牧村这样来解析自己演唱的歌曲：

《祝酒歌》：原来是写给男高音的，歌唱家李光曦演绎的《祝酒歌》，热情奔放，节奏和速度处理得欢快雀跃，歌声中充满了胜利之后欢快和喜悦的现 场。不过我想表达的是经过磨难之后的喜悦，所以，演唱时节奏速度也比较缓慢平和，唱的时候尽量“收”一些，使作品中表现的快乐少了现场的欢快，是欢快中暗 含曾经的辛酸，就形成了歌曲的另一种风格。

《一支难忘的歌》：这首很适合女中音演唱，和《祝酒歌》一样，我也是想表达一种历经磨难的情绪。这首歌的开头采用的是像山歌一样的唱法，很慢， 也不按照节拍，形成一种辽阔自然的感觉，好像一条大河在歌声中缓缓流淌，之后再进板，就形成了节奏的强烈对比，歌曲要表达的感觉就出来了。

《月光下的凤尾竹》：这首歌原来是写给女高音的，女高音版本感觉更像“阳光下的凤尾竹”。女中音演唱的时候，我将声音拉开，速度降了一半，配合女中音的音质，傣族少女在月光下行走的深沉宁静的画面自然随着歌声浮现在听者面前。

《多情的土地》：原来是写给男中音，女中音演唱的速度和男中音差不多，但是由女声来演唱，情感、音色的处理更深情。同样这首歌我也是想唱出对土地经历苦难之后的热爱。

关牧村， 1987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1995年毕业于南开大学，获硕士学位。现为天津歌舞剧院国家一级演员、中国音协理事、天津市音乐家协会主席、全国政协委员，享受首届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

业内点评

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

我很早就听她的歌，《打起手鼓唱起歌》、《清风吹来的时候》、《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蹉跎岁月》等等，都让人感觉很亲切、很轻松，甚至很开心，不像想象中的美声那么严肃，很能打动我，对我之后的审美倾向和演唱风格的形成都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已故著名音乐指挥家李德伦:

“关牧村的声音如同琴弦镶在大地上的大提琴，由天使的手拨动而发出美妙的旋律，国际上也难找到这种声音。”

歌迷讨论

“女中音也分较高和较低两种，在国外也称为次女高音。较低女中音非常少，关牧村正属于此类，在东方极为稀少，她和德德玛是像大熊猫一样的稀有品种。”

“对她我找不到太合适的形容词，所以用了华美，而关牧村也确实具备了民歌手所要求的东西：甜美的嗓音，美丽的五官。第一次听她在一台晚会上唱《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声音像一滴滴葡萄酒般轻盈醉人。”

“醇美、浓情、凝厚，那独特的音色，是一种审美的享受，是一种灵魂的碰撞。声与情的交融，酿成了歌坛美酒，愈久愈醇。”

“关牧村的声音非常特别，醇厚如甘饴，绵软如糯米团子。那深厚扎实的功底，驾驭声音的技巧，充沛不绝的气息，岂是今天寻常歌星可比？”

记者发言

她用人生来唱歌

约关牧村老师做专访，约的是半小时，没想到，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一直在回答问题的关老师嗓子由刚开始的圆润变得有些干涩，虽然心中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记者也不好意思地主动结束了采访。

关牧村，从上世纪70年代起，她就为全国观众留下了一支支难忘的歌，至今还活跃在舞台上。为什么她能够保持如此旺盛的艺术生命力，除了实力，还因为她是用人生、用心来唱歌。

关牧村是用心来唱歌的，特殊的声腔系统、独一无二的女中音音质让她早早就在歌坛唱出了名气，可是她没有止步，不断求学，在自己原有的演唱风格中适当糅进美声唱法，终于形成了没有人能够模仿和复制的风格。

关牧村是用人生来唱歌的，少年时的艰辛，成长中的波折，对于自己的人生经历，她没有抱怨，反而一再说，这是一种财富。这一些，都在她的歌声中流 淌出来，很多首歌中，都能体会她饱经辛酸之后的喜悦。关牧村一再说，经过磨难才会特别珍惜今天的生活，懂得惜福、感恩，所以她要为观众唱歌，要为人民服 务。

这样艺术家，在今天实在是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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