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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姆·雅尔维 Neeme Järvi 爱沙尼亚指挥家 |
2009-10-02 22:48 外滩画报 蔡宸亦
雅尔维年届70,录制过超过500 张唱片,他的名字与许多音乐圈的大腕联系在一起。他与著名作曲家阿沃·帕特(Avro P rt)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是前苏联指挥大师穆文拉斯基的高徒,他还在茱莉亚音乐学院追随过伟大的伯恩斯坦……
采访地点是后台的休息室。雅尔维身型高大魁梧,肚子上囤积的结实“肉球”,眼看就要顶破衬衫扣子,米色西装只能敞开着,倒是把他衬托得风度翩翩。雅尔维跷着二郎腿,一副洒脱不羁、风流倜傥的样子。他颇似“小眼睛版”的希区柯克,脑袋又大又圆。手指一根根粗壮如肉肠,但又绝不迟钝,让人想到西班牙吉他大师塞戈维亚灵活的“肉指”。
休息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全来自雅尔维身边围坐着的妖艳的外国老太。她们谈笑风生,显得特别亲热,搞不清哪位才是大师的太太。据说,雅尔维根本就是“老妪杀手”,特别擅长搞定富婆阔太,曾经与雅尔维多次合作的大提琴家王健透露,他曾亲眼看到雅尔维几句“花言巧语”,某富婆立马开支票给乐团交钱。这点本事让雅尔维在美国乐团很“吃得开”。
经聊天证实,老头果然很讨人喜欢。尽管英语不太好,有浓重的东欧口音,问题问快了甚至听不懂,但他一边迷茫地眨眨眼睛,一边贼溜溜地说“要不你再重复一遍吧……”那可爱的样子引得一旁的老太们吱吱直笑。
雅尔维行事作风强硬,也很有型。一次为费城交响乐团筹款的慈善音乐会,由于恰逢罢工运动,被迫停止。雅尔维不怕得罪美国众多交响乐团的经理人,捐出他的工资,自己找到设施资源,从而让音乐会顺利演出。
前两年,雅尔维患上了“三高”,医生劝其饮食清淡,老头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夫人只得严加看管。王健透露,有一次,他们到巴西演出,雅尔维本想偷偷去大吃巴西烤肉,结果遭夫人阻止,不许多吃,让雅尔维非常沮丧。采访时,有位年轻记者说:“作为一个老头……”雅尔维立马不高兴地打断她,“我可没老”,那样子,倒像一个倔强的小男孩。旁人只得不断恭维他“驻颜有术”。
“阿拉伯之舞”
雅尔维的音乐同样有着巨大的“杀伤力”。著名中提琴演奏家卡罗琳·科德(Caroline Coade)在看过雅尔维的演出后热泪滚滚,被传为一时佳话。她说:“雅尔维的音乐能力是独一无二的,他的精神能量可以传递给每一个人。在他的演绎下,每个小节都洋溢着绚烂的色彩与鲜明的个性。”
此行雅尔维带荷兰海牙爱乐乐团来沪献演的曲目,是丹麦作曲家尼尔森的《阿拉丁组曲》和超高难度的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交响组曲《天方夜谭》,可谓是一场“阿拉伯之夜”。圈内人评价,在现场聆听《阿拉丁组曲》本身就近乎“天方夜谭”。著名乐评人刘雪枫说,《阿拉丁组曲》的唱片在全世界都十分稀有,迄今为止只在1992 年,由俄罗斯指挥大师罗日斯特文斯基执棒丹麦国家交响乐团录制过一版,以录制罕见曲目著称的英国老牌唱片公司chandos 发行,并毫无悬念地摘得了《企鹅唱片指南》的最高大奖“三星带花”。因此这版唱片身价之高,也令其成为了最昂贵的唱片之一。
“阿拉伯之夜”的选曲符合雅尔维独辟蹊径的作风。他的小儿子克里斯蒂安(Kristjan J rvi)称父亲是一位“音乐冒险家”:“他录制的唱片中常常有你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作品,在音乐上,他就像是一位带着大刀去亚马逊丛林的冒险家。”雅尔维的三个儿女都是音乐家,两个儿子帕沃(Paavo J rvi)和克里斯蒂安都是指挥家,女儿马瑞卡(Maarika)则吹长笛。
虽然需要戴上老花眼镜才能看清乐谱,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老头“人来疯”般地翩翩起舞。雅尔维似乎精力无穷,站在指挥台上的他,总是适时地随音乐起舞,通过“左右扭肩”或“震颤肥肉”等阿拉伯舞蹈般的动作传达指令时,也总能让乐手及观众心领神会。
协奏爱搞即兴创作
雅尔维带领海牙爱乐乐团访沪的项目,来自上海音乐厅与英国演出经纪公司Harrison Parrott 合作的“艺术总监青年成就计划”,所以曲目中还包括一首《李斯特第一钢琴协奏曲》,由乐队与中国青年钢琴演奏家封颖合作。
当天下午的彩排时间,本来应该是乐队与钢琴独奏者的磨合时间,然而雅尔维却以“着凉了,身体不适”为由缺席,让助理代替自己排练。可是,从晚上雅尔维精神抖擞的状态来看,大师“摆谱”的原因不免引人猜测。
雅尔维曾在采访中表示,他与穆文拉斯基一样不爱指挥协奏曲,尤其是一些19 世纪的协奏曲,因为乐队仅仅是服务于独奏的伴奏。要请得动大师出马“伴奏”,对独奏者的音乐修养有很高要求。雅尔维举了一个例子。穆拉文斯基极少指挥协奏曲,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那是50 年前,雅尔维亲眼目睹穆拉文斯基指挥肖斯塔科维奇的小提琴协奏曲,当时老肖本人坐在台下,而独奏者是大卫·奥伊斯特拉赫。这次经历,在雅尔维看来真是“刻骨铭心,让人终生难忘”。
雅尔维说,他很喜欢同王健合作,提及王健的名字,开头闭口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大提琴家”。后来请教王健原因,才知道是因为雅尔维喜欢“即兴”。老头子不喜欢过多地排练,却偏爱在正式表演时,带领乐队同独奏家搞点“现场灵感触发的创作”,这对独奏家音乐能力的要求自然很高,于是,雅尔维如今频繁邀约王健共同演出,如若王健排不上档期,雅尔维还真不高兴。
每个民族都有各自的英雄
雅尔维出生于爱沙尼亚,曾与著名作曲家阿沃·帕特在塔林音乐学院共同学习,帕特曾多次将作品题献给他。几乎所有帕特早期的作品,都是由雅尔维首演的。两人的相似不仅在于名字中共有的那个“ ”,还有对爱沙尼亚音乐的自豪。
雅尔维的曲目涉猎广泛,包括了20世纪民族乐派的众多巨匠,却唯独不常涉足德意志3B(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等传统德奥作品。“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芬兰有西贝柳斯,挪威有格里格,丹麦有尼尔森,捷克有德沃夏克和马蒂努,匈牙利有巴托克,俄罗斯有斯特拉文斯基、肖斯塔科维奇和普罗科菲耶夫,德国有欣德米特,我们爱沙尼亚有爱德华·图宾(Eduard Tubin)。”雅尔维一口气报了十几位音乐家的大名,“这些人的名字也许并非人人皆知,但对我来说,他们都是非常伟大的作曲家,我只是尽我所能地让人们听到更多的好音乐”。#p#副标题#e#
问及为何偏爱民族乐派音乐,雅尔维说:“我喜欢改编自民间音乐(folkmusic)的作品,因为所有的音乐都应来自民间,由老百姓创作,而作曲家的任务只是将他们重新改编一下。”
雅尔维是当代音乐的推动者,世界首演的作品数目约有20 部,即便是对美国当代作曲家迈克尔·多哈迪(Michael Daugherty)的摇滚- 爵士风交响作品也不排斥,在底特律交响乐团任职时,雅尔维还领团巡演。雅尔维说:“在我眼里,根本没有现代/ 非现代音乐的分类法,你说巴托克和勋伯格属于同类吗?菲利普·格拉斯和阿沃·帕特是同类吗?这样未免草率。我认为,每个时代的音乐家,都在为听他们音乐的人创作而已。”
自1980 年从前苏联移居美国之后,雅尔维相继在哥德堡交响乐团、皇家苏格兰交响乐团、底特律交响乐团、新泽西交响乐团执棒。2005 年,他上任海牙爱乐乐团首席指挥后的首场演出,令在场的荷兰女王和全体国会成员都“为之倾倒”。去年,雅尔维与海牙爱乐乐团原本今年9 月到期的合同,又被宣布延长到2011 年。作为“本世纪最著名的爱沙尼亚人”之一,雅尔维曾被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十六世授予“北极星勋章司令官”,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功勋指挥大师”。
B=《外滩画报》
N= 尼姆·雅尔维(Neeme J rvi)
用歌唱来解放自我
B:你8月刚跟爱沙尼亚国立交响乐团签了3 年合同,爱沙尼亚音乐发展得怎样?
N:爱沙尼亚是个文化高度发达的国家,有许多有才华的年轻音乐家,然而,其音乐发展最大的问题在于语言。我们国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在被强大的邻国侵占,仅仅在1917 年有过短暂的独立。700 年的德国时期,300 年的瑞典时期,之后是沙俄,再之后就是前苏联。然后,我们的语言慢慢消失了。
B:如今还有多少人会这门语言?你会吗?
N:我会,如今仍有200 万人说爱沙尼亚语,并唱爱沙尼亚歌曲。你知道爱沙尼亚有着悠久的合唱(choral)传统,那是1869 年以后建立起来的。
我们至今仍保留33000 人一同合唱的音乐节,现场的听众则达到2-3 万人。这样的事,你在全世界的其它地方都遇不到了,我们因此而自豪。艺术、音乐及歌唱让我们释放心灵,在和平中升华,而不是复仇。我们用歌唱来解放自我,而就我们所知道的许多民族则都使用武力来复仇。帕特和我尝试让爱沙尼亚音乐遍及全世界。
B:早在2000 年,你就帮助建立了爱沙尼亚音乐学院基金会,如今用于发展当地音乐的资金状况如何?
N:2011 年,塔林将要被命名为“文化艺术之城”(City of Culture),因此,我一直在与文化部长交涉,试图说服政府在塔林再建一个歌剧院,可是进展十分缓慢。我们有一个100 年历史的老剧场,不过不太适合演歌剧。在派尔努(Prnu),我们已经组织了国际歌剧音乐节及大卫·奥伊斯特拉赫音乐节,我认为有必要再建一座音乐厅。
干什么都要争取胜利
B:谈谈你在列宁格勒音乐学院的学习经历吧。
N:我在1955-1960 年跟随拉宾诺维奇学习,之后又成为穆拉文斯基的学徒。穆拉文斯基基本不教,你只能通过观察他的技巧和手势来自学。不过,当时学校的气氛很好,你知道,当时一切意识形态都很高调,文化上要争取胜利,音乐上要争取胜利。
B:似乎很多当时在苏联学习的音乐家都这么说。
N:当时有很多音乐比赛,我们满脑子想的就是“赢!赢!赢!”(Win !Win !Win !)。所以学生们都是一天十几个小时,从早到晚练琴和学习。这需要恒心和毅力。这种经历对年轻人来说十分必要。你去听听现在的小孩子,问他这个,他说“我不喜欢”,问他那个,也说“我不喜欢”。当时哪有喜不喜欢,干什么都要有必胜的决心。
B:这样的气氛会不会影响你的音乐风格?
N:会啊。我指挥的风格就是100% 的控制。什么自由节奏、什么随意发挥,根本不可能!一切都要牢牢地握在我的手中,要成功,不能失败,开不得半点玩笑。
B:所以你是一位很严格的指挥,乐手们一定都很怕你吧?
N:是这样的,他们都听我的,我可凶了(笑)。
慢,得以思考
B:能说说你同帕特的友谊吗?
N:我们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我也是他的音乐的第一个演绎者。当时我们都很年轻,我是爱沙尼亚广播交响乐团的指挥,而他则是个录音师,搞混音的,然后,他开始创作。每当他有一个新的念头或新的作品,我都拿来演出。他的作品,比如第一、第二、第三交响曲,都是我首演的。我想说的是,虽然帕特如今名震世界,但他只是爱沙尼亚无数有才华的现代作曲家中的一位。
B:他的音乐最吸引你的地方在哪里?
N:刚开始的话,可能是因为他的前卫。你知道,他的音乐在当时相当超前,也出现过一段政治上比较困难的时期,因为他是个十分虔诚的信徒,而宗教在当时是被禁止的。但他的音乐相当现代,作为年轻人,我们对此十分兴奋。
B:音乐的内在部分呢?
N:那当然是因为他深入到爱沙尼亚音乐本身。正如图宾,他身居瑞典40年,但音乐从未离开爱沙尼亚。帕特入籍奥地利,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定居柏林,但是他现在开始回到爱沙尼亚,确切地说,是已经住在爱沙尼亚了。他关心当地的文化和人们的生存。我现在虽然人还没办法住回去,但也希望心能更多地回到那里。
B:帕特的音乐真是深受欢迎。
N:帕特写中世纪音乐,他非常虔诚,比如他的作品《Credo》(1968 年由雅尔维首演)中段引用了巴赫的前奏曲第一号,但作品听起来则很现代。近些年,他写了许多声乐作品,也引用圣经中的文字作为声乐作品的歌词。
B:你们会讨论作品的演绎吗?
N:会。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倾向于指挥得过快,年纪大了才开始慢下来,渐渐发现作品中的另一层深意。每次讨论,我们都会挖掘出不同的东西。
我还记得我与吉尔·沙汉姆一同录制过《赤子之心》(Tabula Rasa),帕特对我说,录音里的第二乐章太快了。后来我在演出时,就放慢速度。到了最后5 小节,由低音大提琴奏出人耳很难听见的最低音,那是D 小调。我仍在指挥,还剩5小节、4 小节、3 小节、2 小节……但几乎已是寂静。观众在张望,“这算是完了吗?”他们在努力地聆听声音,这个时刻非常美妙。终于,我把手放下了。
帕特认为,慢,让人得以思考。而大多数演奏家和艺术家则说:“太无聊了,让我们赶快干完就能收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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