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剧团渐消亡,川剧传承如何「突围」

    ·记者张琴　实习生付琳阁

    有着３００多年历史的川剧是我国四大剧种之一，各方重视程度也比较高，但其保护状况仍然堪忧。重庆市川剧院因负担沉重发展困难，各区县川剧团大多倒闭，仅存的基层川剧团也已经不演川剧而以演唱歌曲和说段子为主。后继乏人、市场狭窄、经费困难等，川剧的现状也反映出目前我国传统戏曲的传承危机。

    基层川剧团面临生存危机

    重庆市４０个区县除万州区、綦江县和永川县以外的川剧团均已转行，即使是这些尚且存在的区县川剧团，大多数时间也已经不演川剧，而以唱小曲和说段子等曲艺节目为主。

    万州三峡川剧团团长谭继琼告诉记者，演出补助每场只有５００元左右，这对于动辄上 场几十人的川剧表演来说，远远不够支付演员工资和服装、道具运费以及场地租金。綦江县川剧团的形势更加严峻：现有职工７９人，其中大部分在４０岁以上，在 职人员连续工龄３０年以上者，每人每月仅领取工资３５０元；２０年工龄以上者，每人每月领取工资３００元；２０年工龄以下者，每人仅领取工资２５０元。全 团职工无任何福利，退休人员、癌症患者从未报销过医药费。如果只是守着川剧团的工作，职工几乎都难以生存。

    2007年2月28日，川剧演员在澳门培正中学表演吐火。当日，澳门中华文化交流协会举行“蜀彩迎春”联欢晚会，来自四川成都的川剧演员为观众表演了功夫茶艺、变脸、吐火等绝技。 新华社记者王红玉摄

    綦江县川剧团书记唐佑铭告诉记者，现在几乎每个在职人员都从事了“第二职业”，连 他本人也在綦江县城开了一家童装店。团里的川剧演员有节目要彩排才回来，没有节目的时候就各忙各的，甚至要到外地打工来维持生计。由于没有足够的创作和排 练时间，加上团里为了维持日常运作常常将排练场所出租他用，因此演出质量普遍偏低。

    最近，綦江川剧团创作的大幕戏《百花村》获得了不少好评。唐佑铭说，《百花 村》引起了重庆市领导的注意，团里的经费才有所提升，从２００６年前的每年２０万元涨到了现在的每年５０万元。尽管如此，川剧团的创作经费仍很困难。他们 不得不安排部分川剧演员表演小品、相声等。唐佑铭感慨地告诉记者：“像我们这样的基层剧团只能自生自灭。不止綦江川剧团是这样，很多区、县川剧团为了存活 下去都已经被迫综合化了。”

    三峡川剧团、永川川剧团和綦江川剧团是现在重庆仅存的基层川剧团，然而这三个 川剧团也都无一例外地面临着政府投入资金少、招生少、人才流失等十分严重的问题。区县的川剧发展不断遇到阻力，很难创造出脍炙人口的作品，让很多从事川剧 表演的工作者很担忧，也让很多热爱川剧的老人感到不安。一位綦江老戏迷王善明告诉记者，川剧团表演的川剧越来越少，观看现场演出越来越难，他现在看川剧几 乎只能通过电视或光碟了。

    川剧“穷嫌富不爱”的尴尬

    在现实社会，川剧面临着其他传统戏曲艺术同样的不景气状况，很多人眼中的川剧是只是变脸、吐火的杂耍艺术，川剧的传统形式正逐渐淡出一般人的视野，走上“博物馆艺术”之路。

    在《金子》的剧本创作者隆学义看来，观众流失会直接造成川剧市场萎缩。他认为，现 在还观看川剧的只有为数极少的老年人，青年人普遍都不愿意到剧场观看川剧演出。导致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群众文化生活的多元化，特别是电 视、电脑的普及，使川剧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另一方面是对振兴川剧的认识还不足，保护、振兴川剧的措施不力，政策、资金扶持不到位。在他看来，现在的川剧艺 术越来越不景气，非常孤独，“就像穿旧的绸衫，穷嫌富不爱”。

    其实，川剧的传统剧目十分丰富，据统计，川剧约有三千多个传统剧目，现有本可查的传统剧目就有两千多个。可惜的是，近年来，这些传统剧目随着老艺人的逐渐淡出，能上演的剧目已不多了。目前，川剧的传承仅靠演出团体的艰难维系，演员的培养出现断层。

    ３岁学戏、两度荣获中国戏曲“梅花奖”的重庆市川剧院院长沈铁梅介绍，剧院４００ 多人中仅有约５０人可上台演出，大部分在４０岁以上，演员平均工资１０００元，退休老艺人每月仅几百元，生活很困难，没有心思教弟子，这对于靠“人带人、 手把手”传承的川剧是致命的。在人才培养机制方面，重庆没有川剧学校，邻近的四川省川剧学校目前也师资不足、生源紧张。老艺人不在了或者不愿教，学校又没 条件培养多层次人才，时间长、练功苦、收入低也导致年轻人不愿意学，川剧人才日渐凋零。

    传统戏曲如何传承？

    隆学义认为，川剧传承应该从娃娃抓起。重庆市应让川剧教育普遍进入幼儿园和小学课堂，开设川剧课，让幼儿 和小学生通过欣赏川剧脸谱、服饰、名段，并参与动手绘制脸谱、展示表演等活动来激发他们对川剧艺术的兴趣。他还表示，川剧的传承保护是一个系统工程，长期 而艰巨，无论是整理川剧传统剧目、技艺，把优秀剧目制成光盘，还是名师带徒，亲自传授、辅导、培养川剧演员等抢救工作都是需要投入的。

    “川剧的改革势在必行，目前要做的是两方面工作：一是筛选出好点子，创作出一 部好剧本。点子选好了，就成功了一半。本子出来了，音乐创作的工作量仍然很大，既要改好，又不能失去川剧味道，可以考虑川剧音乐家和圈外音乐人共同来做， 这样既跳得出来，又不离谱。”隆学义说。

    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原重庆市文联评论家协会主席蓝麒麟认为，文化是以多 元共存为美，不是谁冲击了谁。艺术的发展应该顺其自然，不能强迫学习。早在直辖前，重庆市政府就组织了学校开展川剧课，但收效甚微，最后无疾而终。现阶段 的川剧传承也一样，如果非要开展川剧培训班或院团招收川剧学员，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

    一些川剧专家告诉记者，川剧之前的改革，经历并不成功。以唱腔为例，改革后唱 腔很多都不是以单独完整的一支曲牌出现的，一般都是取其弟兄曲牌的基本旋律再作加工处理过的。所以，要说清其是什么曲牌很难。同时要完全用传统曲牌来表现 现代的主题思想，适应现代审美需要也确有一定困难。

    重庆市文化广播电视局局长汪俊表示，川剧目前的发展已经趋于成熟，发展空间不 大，如果要适应当前社会的需要，改革尤为重要。政府对川剧的发展相当重视，重庆市委、市政府会通过多种渠道改善目前川剧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困境，例如保留川 剧院团，并为川剧演员提供更为优越的工作环境，力争在保留川剧经典的同时，使其走向大众，让传统戏剧得以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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