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巴赫

看影片《沉默的羔羊》，每到莱克特医生在客厅钢琴上弹奏《哥德堡变奏曲》那幕，总让人心动。深蓝和紫红的背景色里，那段Aria弹得格外深邃，真说不清是清寂冷逸还是温馨。巴赫的这部键盘作品，旋律精致有序，在钢琴上愉悦地攀升，从容地下降，体现出恬淡、沉静的美。擅长演奏巴赫的钢琴家，都喜欢用这部作品来展示自己对巴赫的个性化解读。此曲钢琴版最为多见，从兰多芙斯卡、尼古拉耶娃到肯普夫、古尔德、席夫，许多人都留下录音，其中尤以古尔德流传最广。他演奏的巴赫仿佛被电脑格式化过，喃喃私语里带着强烈的顿挫感。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几乎影响了整整一代人聆听巴赫的模式。乃至“有井水处皆咏柳词”，说到巴赫就联想到古尔德。

然而巴赫是千姿百态的，我听过也收藏了不少“哥德堡”改编版。1988年Dorian公司的让·吉尤改编并演奏的管风琴版——此公乃钢琴家，一生兴趣所在是将管风琴与其他乐器结合，著有《管风琴：记忆与未来》一书。这部管风琴版，声音似从吸足气的肺腑里发出，饱满而有肉质感，特别是第七段变奏，像一群四处乱窜的精灵，和弦部分生动有味。

1985年，指挥家斯特科夫斯基为纪念古尔德，率先将“哥德堡”改编成弦乐三重奏版在芬兰首演。2006年DG发行了由拉切林、今井信子和麦斯基合作的CD，成为乐迷佳藏。后来德累斯顿弦乐三重奏也有过弦乐三重奏版CD。 Orfeo还发行了斯特科夫斯基亲自担纲小提琴的弦乐三重奏版。与钢琴抑扬顿挫的颗粒感演奏相比，弦乐三重奏旖旎、亲切，三把琴嗫嚅间，流畅的线性色彩替代了琴键上的凝重滞涩，比钢琴更多了一份“人间烟火”气。最近意大利布洛兹姐弟三重奏（见图）将登台东艺，带来的正是这部弦乐三重奏“哥德堡”。此外，法国Calliope公司曾出过一张八重奏版，可惜仅有耳闻，尚未遭遇。

1999年6 月，著名的加拿大铜管乐团五位乐手在汉伯克莱斯特联合大教堂穹顶下，花了三天时间，录下了铜管五重奏版“哥德堡”，翌年即出版CD。不同于弦乐三重奏，从键盘到铜管，改编移植跨度很大。此前听过该乐团改编的铜管版“莫扎特”，十分美妙。尽管巴赫精细的复调与繁复的和声，毕竟不如莫扎特流畅的旋律那样易取悦于人，然而五位乐手精湛的演奏技巧，光可泽人，那些肃穆的慢板格外气息悠长，而活泼的快板舞曲声音丰沛，活力四溢。

前几天网上浏览“电驴”，无意撞见Telarc的法国爵士钢琴Jacques Loussier三重奏的“哥德堡”爵士版，喜出望外。Loussie的钢琴技巧本就十分了得。据说他投身于爵士钢琴源自一次聚会，他即兴用爵士乐风格弹了一曲巴赫的《前奏曲与赋格》，没想在座者大呼过瘾。由此他尝试把巴赫所有作品改编成爵士乐，并组建了Jacques Loussier 三重奏。Loussier以大量切分音、装饰音、节奏变化和即兴演奏，让这部肃穆的“哥德堡”脱胎换骨，变身为具有浓郁爵士风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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