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与希特勒

徐尧

对于古典音乐界来说，瓦格纳歌剧的上演永远是大事；在歌剧事业刚刚起步的中国就更是如此了。两个星期以后，国家大剧院就将第一次迎来瓦格纳的制作，《漂泊的荷兰人》为即将到来的瓦格纳之年拉开序幕。

自从莫扎特创作《魔笛》之后，德语歌剧衰落了几十年，被同时代的意大利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原因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德语发音过于硬朗，相比之下意大利语与法语的发音就精致多了，能让音乐听起来更华丽，于是用这两种语言写成的歌剧也就风靡一时了。

由专门的剧作家创作或改编剧本，再交给作曲家写作音乐；舞台布置相对简单，管弦乐队充当明星歌手的伴奏——歌剧的模式自诞生之日起就一成不变 了。而理查德·瓦格纳本身就是一位杰出的诗人和作家，他独自完成的剧本与音乐配合得天衣无缝；在赞助人的帮助下，他在小镇拜罗伊特耗巨资建立了规模巨大的 歌剧院，装备了当时最先进的舞台美术设备；他的歌剧听起来更类似一部宏大的交响曲，而人声只不过相当于乐队里的乐器，不再是至高无上。

1876年夏天，瓦格纳在拜罗伊特举办了专门演出自己作品的音乐节。一直反对瓦格纳的音乐评论家汉斯利克撰文抱怨说，“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拜罗伊 特这个破地方？……整整一个星期的糟糕住宿，人们睡不安，吃不好，在听完五六个小时长的歌剧后甚至找不到零食……”柴可夫斯基却在日记里写下了预言，“在 这个地方发生的奇迹，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永远记得”。

瓦格纳发明的“整体艺术”尽管饱受争议，却迅速流行起来。他的作品舞美效果华丽，欣赏他的歌剧就仿佛看科幻电影般刺激——甚至希特勒都是瓦格纳 的铁杆粉丝。1930年，瓦格纳的儿媳妇温妮弗雷德接管了一年一度的拜罗伊特音乐节，她是纳粹党的支持者，更与希特勒私交非凡。但也正因为这层交情，希特 勒不仅对拜罗伊特舞台上频频出现的犹太歌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亲自写信邀请反法西斯阵营的指挥家托斯卡尼尼来拜罗伊特担任艺术总监，后者当然没有给 独裁者任何面子，严词拒绝。

由于希特勒与瓦格纳后人之间的渊源，犹太民族至今对这位作曲家耿耿于怀。以色列爱乐乐团一直拒绝演出瓦格纳的作品。1981年，指挥家祖宾·梅 塔在与这支乐团合作演出时，决定加演《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中的一段音乐。梅塔对台下的听众发表了一段讲话，称“民主的以色列应该接受任何音乐……但如果 感到不适，您也可以自由离开。”但是，音乐奏响后，台下还是反对声此起彼伏。正如当时听众里一位前任外交官所说，“我认同梅塔所说的‘不演奏瓦格纳的交响 乐团不是真正的交响乐团’，但是，他至少应该等到大屠杀最后一位幸存者离开人世再来演奏瓦格纳的音乐。”尽管在我看来音乐无辜，迁怒于音乐未必出自理性， 但犹太人心中的伤痛我们也许永远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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