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纪宴：中国古典音乐普及教育起点低不重视

北京国际音乐节艺术委员会秘书长兼信息中心主任、中国唱片总公司《音像世界》杂志总编辑王纪宴近日接受访问，谈了谈关于中国古典音乐的普及教育方面的问题。

问：请问您如何看古典音乐目前在中国普及的现状？

王纪宴：由于很多代音乐家和音乐教育人士的不懈努力，古典音乐在中国的普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就，应该说各个年龄层喜欢古典音乐的人都在稳步增加。尤其令人瞩目的是，近年来由于学习乐器的青少年人数激增，更是为古典音乐的普及奠定了极为雄厚的基础。所以西方媒体和音乐界越来越将希望的目光投向我们，并不是没有道理。当然，在我看来，我们还远没达到乐观的境界，我们与欧美发达国家在这方面还存在着巨大差异，我们的音乐会听众无论就数量还是素质而论都还十分不如人意，我们的乐团和演出机构在普及方面的作为还非常欠缺。只不过是我们起点太低，因而现在出现进步就显得非常明显和可贵。

问：您作为北京国际音乐节艺术基金会的成员，可否谈谈北京国际音乐节在古典音乐普及方面的重要作用？

王纪宴：北京国际音乐节自1998年创建至今，一直对音乐普及、教育和公益演出给予高度重视，每一届音乐节都会举办专门面向青少年听众的免费音乐会，同时还有形式多样的大师班和音乐讲座，经过十几年的积累已经产生了相当深远的影响。刚刚过去的2008年第十一届北京国际音乐节更是在这方面有突破性发展，这一届音乐节举办的儿童专场音乐会、高雅音乐走进校园音乐会、大师课、艺术讲堂和音乐会导赏共计15场，全部是免费针对公众的，得到了非常好的社会反响，比我们事先预计的结果还要好。虽然我们国家的听众一直缺乏在演出前到演出场地听讲座的习惯，因为以前也确实极少有这类讲座，但今年北京国际音乐节的音乐会导赏吸引的听众人数还是相当可观的。比如10月9日在中山公园音乐堂，在德意志歌剧院的“歌剧名段荟萃音乐会”之前，我们邀请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向明教授对意大利和德语歌剧进行了讲解，听众中有北京大学副校长，还有外国朋友，大家都听得十分专注。向教授的讲解确实也不负众望，他不仅在钢琴上弹奏了一些经典旋律，如威尔第的歌剧《纳布科》中著名的合唱《让理想乘着金色的翅膀飞翔》，在讲到德语艺术歌曲时，还请他的好友、在德国柏林工作的男中音杨毅上台演唱舒伯特的《小夜曲》，他自己弹伴奏。这种形式和水准的讲座对于听众理解演出是意义非凡的。我感到，第十一届北京国际音乐节对音乐会导赏的大力倡导和成功实施已经为北京的音乐会和歌剧听众铺垫起了在演出前通过讲座预习的良好习惯，也就是欧美兴盛不衰的“音乐会前讲座”——pre-concert talk。明年的第十二届北京国际音乐节还将进一步加大音乐普及的力度。

问：北京国际音乐节在推进古典音乐教育的发展上是否有具体的新构想，北京国际音乐节打算如何开拓古典音乐教育的新局面？

王纪宴：像我们刚才谈到的艺术讲堂、音乐会导赏、免费的儿童音乐会专场等等，都是在欧美发达国家实行了很多年的成功、成熟的做法，我们所做的只是如何将它们移植过来，使之在我们的土地上生根、成长。但在具体内容上，我们确实需要考虑到我们国家的特殊情况，包括听众主体的知识水平、习惯和心理期待。在新的构想方面，我们打算将其中某些活动扩展的时间更长，比如针对某些重要演出的讲堂或导赏并不限于在演出当天或当月举行，而是提前更多的时间，使得听者有更加充裕的时间对所要聆听的作品进行前期熟悉。我们希望联手相关机构，在古典音乐普及方面有更大的作为。第十一届北京国际音乐节在普及方面的一个重大突破是与库客数字音乐图书馆的成功合作，首次推出了电子版宣传册，即《阿丽雅》电子杂志的“第十一届北京国际音乐节专刊”，一改以前只能在纸制宣传册上通过文字读到曲目和演奏者信息的传统，读者在看到曲目时可以随时点击聆听该乐曲。这在网络世界虽然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做法，但对于一个音乐节或任何演出机构的宣传册而言，有声的电子版此前还极少见到，或者就没有过。

问：您认为古典音乐的普及和公益活动有什么重要作用？

王纪宴：古典音乐的普及和公益活动意义极为深远。过去这些年演出领域的过分市场化倾向将低收入群体中的很多热爱音乐的人冷酷地拒绝在音乐厅之外，高昂的票价一直被各界批评，但改观却不明显，因为这种票价是商业化运作在目前的境况下难以避免的结果。公益演出向公众敞开了大门，让它们自信地接近音乐艺术。而普及活动的意义在于，让公众在演出之外提高欣赏品位，增加见识。这是十分必要的，我们不能过分高估听众的整体素质，毕竟古典音乐在我国传播的年代还很不久远，其实大部分演出的听众群中都会有第一次走进音乐厅的人，他们若是对所听的音乐知之甚少或干脆全然不知，其结果很可能不乐观。古典音乐毕竟有其精致、高雅的因素，并非任何一个人第一次接触就能听得入迷，需要引导。有很长时间，演出市场一味追求利润，没有对普及给予足够重视。这是竭泽而渔的危险行径——只想让公众掏钱买票，却不去培养和引导他们对艺术的由衷兴趣。只有需要才能带动市场的繁荣，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我相信很多人并非不懂，而是出于眼前利益驱动故意无视。

问：您认为库客数字音乐图书馆在古典音乐教育和普及领域所做的努力和成果有哪些？

王纪宴：虽然在线聆听和下载早已不是新鲜事物，但库客数字音乐图书馆作为目前规模最大的古典音乐网站，以丰富的馆藏曲目向用户提供在线聆听服务，这对于我们国家的古典音乐普及和教育来说称得上具有划时代意义，这种网络聆听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传统的广播收听和唱片播放的便利，有收听广播没有的曲目选择的广泛余地，又免去了唱片购买、收藏对时间、空间和费用的需要。如果说唱片技术的成熟和唱片市场的繁荣比起当初只能听现场演出的时代，在音乐传播和普及方面跨出了历史性的一步，而今网络聆听则是又一次聆听方式的巨变。价格的进一步低廉以及获取方式的进一步便利，无疑会促进古典音乐的普及。当然，会有人担心这种对古典音乐获取方式的进一步便利化会导致古典音乐降低“身价”，在人们心目中变得廉价，但任何艺术都必须有足够的消费群体才能保证其繁荣，那种以欣赏古典音乐而孤芳自赏的高人心态不仅不合时宜，而且对于他们声称喜欢的艺术本身也是有害无益。我曾从《留声机》杂志上读到，在英国剑桥或牛津的大学宿舍里，常有一些喜欢古典音乐的大学生用价廉物美的器材比如NAD功放和B&W音响听他们的莫扎特、贝多芬和埃尔加，如今，由于库客在国内各大学推广的古典音乐在线聆听服务，我们的大学生们不必花钱买音响器材和CD，可以轻易地在课余时间上网聆听古典音乐，而且在曲目上的选择余地非常大。回想当年，我们这些音乐爱好者为了买一盘磁带、一张密纹唱片或后来的CD(那时我们心怀敬意地称之为“激光唱片”)，要在音像店的柜台前犹豫多久！直到精神需要在与物质需要的决战中取得最后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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