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之念——听傅聪弹肖邦

4月29日，中国老一辈钢琴家傅聪在东艺演奏了一整场“完全肖邦”的独奏音乐会，非常难得。

　 　对于古稀之年的傅聪，要在音乐会上要演绎技巧复杂的练习曲与幻想波兰舞曲，无疑是莫大的挑战。但想到黄金年代的科托、阿瑟·鲁宾斯坦、霍尔绍夫斯基等钢 琴大师，无不在他们晚年创造的辉煌奇迹，我们对傅聪的期望也复如此。或许因为年迈，手指的机能已似老化，但演奏的精神依然尚存，这在上半场的6首练习曲中 得以体现。

他没有把练习曲建立在绚丽的技巧之上，而是更珍视其内在的美感。尤其是作品 10之6，左手声部里所弥漫的朦胧气息覆盖、贯穿了整首乐曲，其速度也是别具一格。而接下来的《革命练习曲》更是将血肉中熬炼出来的斗志发挥到极致，真的 像是一场革命——演奏的革命！听傅聪弹练习曲，必须如饥似渴地去追寻其对音乐本质的理解以及“大无畏”的人格魅力，那是“精神”上的净化。

　 　音乐会上，最耀眼的依然是傅聪的招牌——马祖卡。很少有人能像傅聪那样把握住马祖卡中节奏的自由性，而这种自由并非像波兰钢琴家伊格纳茨·弗莱德曼那样 夸张花哨。比如听他弹作品17之4，明显意识到傅聪所注重的音乐韵律上的稳定平衡，但又追求丰富的速度变化。这两者的矛盾在傅聪指下变得顺其自然、顺理成 章。这或许是他把节奏与乐句单独思考，而后合并归一的成果。

总体而言，傅聪的马祖卡是 遗世独立的，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位曾经演绎过它们的钢琴家。但笔者并不赞同有人将傅聪的马祖卡与孤芳自赏等中国文人的情怀强拉牵扯在一起评论。记得罗马尼亚 钢琴家李帕蒂曾经说过：“音乐不得不存在于我们的手指、眼睛，存在于我们的心里以及可以给予音乐的所有智慧之中。”由此可见，钢琴家终究会去考虑乐谱上所 写的内容，应如何用智慧去奉献表达。傅聪的马祖卡更多的是发挥了其与生俱来的潜意识中的能量，文人情怀只不过是音乐思考过程中一个小小的寄托，而这一过程 得到了升华，是“演绎”上的净化。

《幻想波兰舞曲》是肖邦总结一生，非常悲剧化的一部 大作品。傅聪选择其为音乐会的压台戏，听后感慨比几年前在北京的演奏还要更胜一筹。他在演奏开头的引子时，似乎是浮动在空气之中，意境很远，仿佛是要把人 带到另一番境界里去。傅聪曾经说过：“肖邦一生所有的苦都在这首曲子里。”然而在表达这番“痛苦”时，是综合了他对肖邦所有的认知与深邃。乐曲中无论是句 子上的分接，还是音色都处理得入木三分、恰到好处，Rubato是永恒的自然。

当史诗般的结尾来临，演绎与精神并肩净化——傅聪的演奏堪称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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