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钢琴教育家王羽去世 师恩难忘

许忠与王羽 (摄于1992年)

当得知王羽老师在澳洲去世的消息时，我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很疼很疼。

王老师是著名钢琴教育家、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更是我的启蒙老师。认识王羽教授时，我才4岁，直到我16岁去法国巴黎高等音乐学院留学之前，一直是他教我学琴。

　 　老师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对学生要求很高。4岁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带我去见他，算是面试，看我够不够资格成为他的学生。这一见，就见出了十多年的师生之 缘。后来我听父亲说，那天他对父亲说了三点：一，不教“玩玩”的学生。坐在他面前，就是要准备做钢琴家的；二，学生一定要听话；三，同一个技巧或者知识绝 不教三次以上。父亲当然代替我答应了下来。少时学琴，对他绝对是敬畏的。不仅是我，连送我去上课的父母，在他面前都很紧张。要是还课不好，一家人一整天都 会很不高兴。正是这严格的训练，为我日后的人格和艺术的发展，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那时我很贪玩。但对这么严格的老师，却从未有过叛逆。我想，这是因为他对音乐、对学生深厚的爱，即使是懵懂无知的孩童都能感觉到的。

　 　学琴十多年，他从来没有收过一分钱，上课却也从来没有时间限制。我学得好，他的得意就溢于言表。有一个冬天，那天我还课还得特别好，他就留我和父亲吃 饭。吃完饭推开门，大雪已经齐膝了。父亲决定背着我回家。王老师不放心，执意要送。因为大雪，公交车很少，那个年代也没有出租车。老师就和我们一起深一脚 浅一脚地在雪地走了好几里。

他教琴那么尽心，又分文不收。父母过意不去，唯一能表达心意的方式，就是在年关时给他炖一锅鸡汤。他先是不收，推托不过，收下了，却让我喝了大半锅。

那年他买了录音机，当时可是个稀罕玩意。他要给我录音，自己先认真地对着话筒说：“下面请王忠演奏”。“王忠”是他儿子的名字，把我叫成他儿子了，爱我如子呵。

老师是有趣的，他沉醉于音乐中的样子很可爱。记得学《小步舞曲》的时候，老师手舞足蹈地模仿欧洲宫厅舞蹈，一边嘴里哼着曲子，启发我对曲式的理解；在给我上贝多芬奏鸣曲时，他一激动，一抬脚，竟然把地板踩碎了。我见了只敢在一旁偷笑。

　 　赴法留学的前夜，老师专程赶到我家为我送行，再一次对我谆谆教诲：“许忠啊，你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只要努力，一定能成为世界钢琴大师，出去的机会难 得，千万别贪玩啊。”在他眼里，我就是他远行的孩子，让他依依不舍。两年以后，我首次回国，他见到我特别高兴，时不时摸摸我的脸，拍拍我的头。在送我去开 音乐会的路上，他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给我戴上说：“你要开音乐会，不能感冒啊。”

老师后来移居澳洲，于本月5日凌晨去世。但是斯人已逝，风范长存。老师对音乐的执着，对我的爱，将陪伴我的一生。  

（附：为纪念恩师王羽，许忠将于12月7日在东方艺术中心纪念马勒诞辰150周年音乐会上，增加王羽教授生前最喜爱的舒伯特《“鳟鱼”五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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