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亮：企业家是现代的贵族

《世界经理人》杂志 2013-05-23 作者：悠子

如今，国际乐坛公认最活跃的三位东方音乐家，一是小 泽征尔，二是马友友，再就是林昭亮了。不过，在演出风格上，三位截然不同。小 泽征尔是狂野而沉醉，马友友是含蓄而沉静，林昭亮则是温暖而明亮—每次一上台，他就会露出特别阳光的笑容，“我觉得观众和演奏者距离越短越好，音乐家不能摆架子，我希望和大家一起来分享我演奏的人生观。”

其实，不光在台上，台下的林昭亮一样有着富有感染力的笑容。所谓相由心生，笑容背后，是他五十余载人生中一以贯之的积极与达观。

自己要学琴的小孩

林昭亮的少年时期，正是台湾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开始快速发展的阶段。伴随着经济的腾飞，中产阶级对艺术的渴望日炽，几乎家家户户的小孩都在学习演奏乐器。通常小孩子学乐器都是父母做主，林昭亮却很不一样，一听到邻居家小孩练琴的声音，他就跑去看，要求学。父母看他这么喜欢，就让5 岁的他先学小提琴试试看，没想到，林昭亮一鸣惊人。练习两年后首次登台演出，10 岁就获台湾青年比赛冠军。

小孩子学琴通常容易虎头蛇尾，国内很多成名的演奏家，包括郎朗、李云迪等，身后都免不了有一个“虎妈”“狼爸”的身影。林昭亮的父母却很开明。父亲林国经是台 湾国立清华大学的教授，母亲俞国林是位英文老师。他们会为林昭亮找最好的音乐老师(台湾小提琴教母李淑德)，却从不会逼迫他长时间练琴。“虽然要求我每天练琴，但只练一个小时，之后可以去玩，这样不会让自己觉得反感。”林昭亮回忆道：“父母反而比较看重的是培养一种对自己的责任感，不好好练地话，没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天分+ 自勉，这也许就是一个快乐的小提琴家成功的关键。林昭亮12 岁时被送往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音乐学院，师从罗伯特·皮克勒(Robert Pikler)。15 岁赴纽约报考茱莉亚音乐学院，跟随小提琴家伊萨克·帕尔曼(Itzhak Perlman) 的老师多罗西·迪蕾 (Dorothy DeLay) 女士学习。17 岁夺得马德里索菲娅王后国际比赛的桂冠。19 岁在纽约莫扎特音乐节首次登台，随后与纽约爱乐乐团合作，开始其职业演奏生涯。

1981 年，林昭亮曾作为大陆邀请的第一位台湾音乐家来上海和北京访问演出，引起轰动。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林昭亮记忆犹新。虽然离文 革结束才短短5 年，音乐家们似乎已经将文 革中受的伤害完全忘记，反而对海外音乐界的最新动态和成就充满好奇，立志要奋起直追。“给我的影响到现在或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分期付款买名琴

1983 年，林昭亮在借琴练习多年后，终于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买到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古小提琴，至今他都认为这是他一生最好的投资。美国辛辛那提大学的研究人员曾经研究了美国国债、股票和古小提琴这三种投资的增值情况，得出的数据是这样的：如果在一九六零年投资五千元，那么三十六年之后，国债的增值是四万七千美元，股票的增值是五万二千美元，而小提琴的增值则高达二十四万二千美元。

当然，不仅仅是金钱方面的增值，好的古小提琴是像生命一样珍贵的稀世珍宝，尤其在小提琴演奏家眼里。譬如林昭亮如今演奏用的这把小提琴，斯特拉迪瓦里在1715 年制作的“提香”。

斯特拉迪瓦里所制作的弦乐器被公认是历史上最好的弦乐器之一。马丁·洛维特(Martin Lovett) 是当代著名的一位大提琴家。有人曾问他，当代乐器制作家中，是否会有人能比得上斯特拉迪瓦里?洛维特回答说：“我不敢说一定没有。不过，要等待另一个斯特拉迪瓦里出现，就像等待另一个莫扎特。”

企业家如何赞助艺术?

在独奏音乐家的身份之外，林昭亮还担任了拉荷亚音乐协会“仲夏音乐节”以及香港室内乐音乐节音乐总监，有机会接触到乐团运营方面的工作。2013 年，他还以杰出客席艺术家的身份，参与了香港科技大学举办的“创意间的亲昵”音乐会的演出。当被问起如何看待来自企业家的艺术赞助时，林昭亮一言以蔽之： “企业家就是现代的贵族，艺术的发展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比如，有的企业家喜欢捐钱建音乐厅、音乐学院，喜欢在捐建的建筑物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如果这样做能鼓励更多的人关注音乐地话，也非常好，卡内基音乐厅就是一例嘛。”林昭亮评价道。卡内基音乐厅是由美国钢铁大王兼慈善家安德鲁·卡内基(Andrew Carnegie) 于1891 年在纽约市第57街建立的第一座大型音乐厅。一开始大厅的名字仅是简单的“音乐厅”(建筑正面华盖上方有“音乐厅由安德鲁·卡内基出资建造”的字样)，后来在纽约音乐厅公司董事会成员们的劝说下，卡内基同意用他的名字命名，大厅于1893 年正式更名为卡内基音乐厅。1964 年，卡内基音乐厅被美国国家文物保护机构确定为国家级历史文化遗址，至今仍然是国际性演出的首选之地。

除了在硬件方面捐建，软件支持也很好。“比如说，为乐团请来一位著名的指挥家，或者请像盛宗亮这样著名的作曲家专门写一首曲子，都是很受欢迎的方式。”林昭亮继续举例道。说到专为赞助人作曲，音乐史上早有先例，也不乏佳作。譬如俄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STRAVINSKY) 的敦巴顿橡树园(Dumbarton Oaks) 协奏曲，就是为住在华盛顿敦巴顿橡树园的艺术赞助人罗伯·维斯·布里斯夫妇结婚30周年而作的。它是新古典主义时期的代表性作品，被称为“现代的勃兰登堡协奏曲”。

“最怕有的赞助人要按他的意思改曲子，改变演奏方式，这样的赞助我们就不接受。”林昭亮强调，乐团是专业机构，企业家可以自由选择某一乐团来赞助，体现自己的偏好，不过一旦选定，就要信任乐团、信任音乐总监。隔行如隔山，有时候插手太多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当被问起最欣赏的企业家与艺术相结合的方式，林昭亮特别推荐了位于台湾台南市的奇美博物馆。该馆是企业家许文龙所创办的奇美实业所辖之私人博物馆，位于奇美实业大楼5 至8 楼，民众可免费参观。许文龙不但是大企业家，对拉小提琴也很有兴趣。他由收藏名琴开始，逐渐扩展至收藏乐器、兵器、绘画、雕塑等艺术品，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博物馆，其中价值约3 亿台币的耶稣·瓜奈里的小提琴Ole Bull (1744年) 号称镇馆之宝。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为使名琴发挥最大效用，奇美博物馆免费出借名琴给知名演奏家，如马友友、吕思清等人，当然还有林昭亮。

“许先生以一己之力做到这个程度，实属难能可贵。要知道，在日本，做到这一点的是日本音乐基金会。”说到这里，林昭亮不无感慨地说：“很可惜，在大陆我还没有发现类似的组织，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

爱红酒、爱旅行

采访的最后，问到他女儿，林昭亮眼里都是笑意，看得出是一个非常疼爱孩子的慈父。他说女儿已经12 岁了，跟他是好朋友，两个人有时还会一起去看电影。不过，身为著名小提琴家，林昭亮却不亲自教女儿，因为林昭亮一找女儿练琴，她就跑了。他请了朱莉亚音乐学院专门研究音乐启蒙教育的专家来教女儿。孟子早就主张过，易子而教，就是因为严师慈父这两种身份还真不容易合二为一。虽然请了名师，林昭亮却并不期待女儿也成为演奏家，“只要她快乐就好，我不会觉得可惜。”

因了去世界各地演出的机缘，林昭亮去过很多地方旅行，每到一地，他都会饶有兴致地交一两个当地的朋友。工作再忙，他也会抽空去打网球，练健身。所以，虽然年过五十，但身姿挺拔，行动如风，体态很是年轻。林昭亮业余还有一大爱好，就是品红酒、藏红酒，他特别提到，自己在台湾一本商业杂志开红酒专栏，颇受欢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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