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慕斯：很遗憾没能在音乐上多陪你一点时光

4月17日晚，微信朋友圈内一句“德慕斯大师去世了？”的询问，扎醒了很多人的睡意。圈内人士纷纷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因为热爱德慕斯的乐迷们不愿意相信。第二天《奥地利邮报》《德国新闻报》证实了这个不幸的消息。钢琴家约尔格·德慕斯（Jörg Demus）于当地时间4月16日在奥地利去世，享年91岁。

享有“音乐哲人”美誉的德慕斯，被认为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钢琴大师之一，与保罗·巴杜拉-斯科达、弗雷德里希·古尔达并称“维也纳学派钢琴三杰”。近几年，尽管德慕斯已年逾八旬，但仍然频繁来到中国演出，广泛而深刻地影响着中国的音乐界和乐迷。

把灵魂交给音乐

约尔格·德慕斯是一位将音乐本体的呈现奉为至高表达原则的钢琴家。他的演奏集钢琴演奏、作曲、声乐艺术指导于一身，并在这三个领域都达到相当高的造诣。德慕斯出身音乐世家，11岁进入维也纳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和指挥，1945年毕业。1953年，他在维也纳作为一名成熟的艺术家初次登台。1956年，他获得了国际钢琴家比赛的布索尼奖。随后，德慕斯以著名独奏家的身份活跃于国际乐坛。

德慕斯曾先后向埃德温·费歇尔、巴克豪斯、威廉·肯普夫、米开朗基利、季塞金学习钢琴演奏艺术，并随约瑟夫·克里普斯、汉斯·施华洛斯基学习指挥和研习作曲课。他也因对历史键盘的诠释和早期模型钢琴的兴趣而闻名。

德慕斯有着极高的文化艺术修养和对音乐的极致追求。作为德奥风格演绎的代表人物，德慕斯对巴赫、莫扎特、贝多芬作品的演奏独特而灵活（他是贝多芬戒指和维也纳莫扎特奖章的获得者），他对勃拉姆斯、舒伯特、舒曼等浪漫派以及印象派作品风格的呈现也丰富多彩。业界人士这样评论德慕斯的演奏：“他是在用灵魂演奏音乐，他对于声音的审美和音色的丰富变化程度，少有人可企及。而这些特色，让德慕斯的演奏风格在众多老派钢琴家中独树一帜。”德慕斯生前的保留曲目多达350首，录制过200余张CD、DVD，这些唱片都被乐迷们奉为经典。

四度来华与中国结缘

2013年4月，85岁高龄的德慕斯登台国家大剧院，为京城观众带来一场包含贝多芬、莫扎特、舒曼经典奏鸣曲的音乐会。正是这一次演奏，惊到了中国乐迷。经纪人张克新回忆：“当时国内很多人都不太知道德慕斯，听过他的演奏之后，大家如获至宝，纷纷找来他的黑胶唱片请大师签字。”

乐迷们钟情于德慕斯深邃自然、不事雕琢的演奏，即便是密实的重音在他手中也有着举重若轻的超脱与写意，甚至还有洞见世情的幽默。

随后的3年，德慕斯每年都来中国演出。2015年12月，上海交响乐团原本策划91岁的英国指挥家内维尔·马里纳与93岁的美籍钢琴家普莱斯勒同台演出，因为普莱斯勒身体不适，时年87岁的德慕斯赶来救场，指挥界“活化石”马里纳携手钢琴界“老法师”成为当时媒体最热议的话题。2018年11月4日，约尔格·德慕斯独奏音乐会在北京音乐厅举办，这也成为他在中国的最后一场音乐会。

业内人士评论说，因为德慕斯晚年这段与中国的缘分，我们得以现场感受到奥地利式的钢琴演奏精髓，宛如油画风景，自然温和，绵延不绝。用个夸张的比喻——这种精髓就像钢琴上的维也纳爱乐乐团。

学生眼中的德慕斯

目前在美国茱莉亚学院就读的18岁青年钢琴家鞠小夫2018年5月与德慕斯相识。“当时大师要在成都举办一场音乐会，这场音乐会中，有一首曲目是德慕斯跟他的学生来家俊演奏舒伯特的《f小调幻想曲》，来家俊因为不能参加跟大师在成都的演出，张克新老师就联系了我。我知道大师演奏室内乐从来不带乐谱，所以，我为此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并全部背谱。”鞠小夫说，跟德慕斯相处的时间虽短，但自己就感觉像是接受了洗礼一般。也正是因为这次跟德慕斯的相识，坚定了鞠小夫将一生奉献给音乐的信念。“他是一个将自己一生的热爱追求到极致的大师，一个非常纯粹的艺术家。尽管我那个时候跟他仅仅学习了一个星期，但从精神层面，他完全改变了我对待艺术和人生的态度。”

鞠小夫至今还记得那一幕：“第一天排练后，他为我演奏了德彪西前奏曲第一集的第十首《沉默的教堂》和意象集中的第二首《月落荒寺》。那是我听过的钢琴演奏中最美丽的声音，以至于我被感动得泪如雨下。”  

张克新说：“德慕斯给中国音乐带来的震动和反响不是偶然的，他的音乐里有一种很独特的特质，跟其他几位年长的钢琴大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几年来与中国的接触更加深入，也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

鞠小夫原定今年7月底跟德慕斯在奥地利参加萨尔茨堡音乐节之后去德慕斯家中学习一个月。德慕斯去世之前也一直惦记着他的中国学生，专门托友人给鞠小夫带去口信：“亲爱的何塞（鞠小夫），我很遗憾也很抱歉，没能在音乐上多陪你一点时光。我希望在我离去之后，你能坚强地走到底，做音乐家的道路是很孤单的……”

鞠小夫说，即便德慕斯离世，今夏他仍将前往奥地利，去德慕斯的府邸探访并演出。“我要去他的庄园去见他一面，演奏德彪西前奏曲第一集全部作品给他听。我认为缅怀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像他一样，对音乐、对自己、对这份事业，保持一份纯净而至高的追求，并且一路走到底。”

经纪人张克新10年前结识德慕斯，并将德慕斯介绍到中国。他为此感到非常庆幸：“德慕斯的晚年多次来中国巡演，给中国乐迷带来了近百场极为精彩的音乐会。大家在他的琴声中听到了钢琴黄金年代的声音，感受到了震撼人心的精神力量，他的音乐工匠精神也让莘莘学子受益匪浅。让我们最为欣慰的是，在德慕斯的有生之年，我们中国的乐迷可以有机会现场聆听他的演奏，让中国乐迷少了一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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