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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普蕾 Jacqueline du Pré 英国大提琴演奏家 |
时间:2018-06-23 20:09 深圳特区报 贾晓伟
2012年05月10日《深圳特区报》
与卡萨尔斯、罗斯特洛波维奇、斯塔克这些男性演奏大师相比,英国女大提琴家杜普蕾无论曲目的丰富程度,还是演奏美学,都稍有欠缺。她闻名于世的演奏,主要集中在艾尔加与德沃夏克的大提琴协奏曲(当然,其对海顿、舒曼与圣桑的大提琴曲也有精妙的个人解读,同样让人爱不释手)——浪漫精神占主导的作品上。但杜普蕾引发的全球乐迷狂热却是空前的。她以个人诡异的情感生活(尤其是与姐姐希拉里一家的关系),肉身的病痛(不到三十岁患上难治愈的多发性硬化症),完成了与音乐的结合,创造所谓“狂恋大提琴”的神话。那种至真至性、几近切肤入骨的演奏方式,以及因情感高度集中而形成的力度,让听过她现场演奏或唱片的乐迷多有被电击之感,体会到难以言说的感动。 杜普蕾作为以生命点燃音乐的化身,尤其是在艾尔加大提琴协奏曲的第三乐章(它已成为认识与理解杜普蕾演奏风格与美学的入口)中,让音乐像至痛的呼吸进入濒死状态,每个乐句抵达另一个乐句都艰难无比(只有对感情有绝对体验的人才如是表达,如此苦涩)。对她而言,说出痛楚是让痛楚在音乐的绵延里缓释,尽管无济于事,但听者已于其间恍惚、神迷,仿佛见到至痛处有一个神,完成自我的悲悼与救赎。
杜普蕾生于1945年,1987年去世,英文全名叫杰奎琳·杜·普蕾。前些年有一部关于她生平的电影在全球热映,名叫《狂恋大提琴》(又译作《她比烟花更寂寞》,准确的名称是《希拉里与杰奎琳》)。这部片子揭示杜普蕾生命中古怪、任性与病态的一面,完全不顾及她与音乐之间不可分割的主体存在。在电影里,她荒唐的人格与欲望被强力渲染,极为不堪,而她的音乐生活不仅成了副部主题,而且还是生活乱象的注脚。这种时代变态美学口味的反射物太本末倒置,灵与肉两极冲突让欲望单极表达了。
谈论音乐家的八卦是这个言说泛滥世界的特征,但也只有避开人生花边,登堂入室并聚焦于作品,才能知道这个人的生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那边才是她超越生活与肉身束缚的奉献所在。杜普蕾有些自我疯魔的演奏风格,内心的颤栗感,难道不是对现世的回避与对抗吗?也许可以这么想,正因为丈夫——钢琴家巴伦博伊姆另有他欢,加深了她的孤傲与猜忌,分裂与变态,也使她对感情的极端体验以自我折磨般地抒发,尽情展现在弓弦之间。这时,大提琴是她病体的化身,也是倾诉的唯一所在,运弓的手,因为被外界黑暗的力量驱动,愈要净化自己,以更深的自虐式表达做到。对此,斯塔克碰巧听到她演奏的广播后说,他感到害怕,这等表达的人肯定活不长。的确,对杜普蕾而言,音乐在她成年后已是赴死的邀请,音乐表达不再是模仿与游戏,更不是征服听众的魔术;音乐就是自己的生命,只有焚烧才能浴火重生。也可以这么说,大提琴家以自我祭献方式演奏,人琴合一,甚至全部投入琴体兀自呜咽的,世间只有杜普蕾一人。她的演奏就是一场自戕,是停止自己的呼吸而仅仅让音乐之流的呼吸,这种纯粹,相对于我们常见的一个个摇头摆尾的假骇演奏者,真是云泥之别。
杜普蕾去世后,巴伦博伊姆在世界多地指挥乐队,演奏钢琴。与杜普蕾的浓烈相比,他的音乐苍白,缺乏活力。杜普蕾是烧酒,巴伦博伊姆是啤酒,一品便知。由是,杜普蕾英年逝去,成就神话;巴伦博伊姆活得好,却只能傍着这个神话的边缘存在。现世人生也许从来不公平,但艺术公平:艺术的不朽,借助艺术家生命的撕裂与毁灭建立起来。世间的黑夜,从此有了大提琴女王的幽灵,因为回不到故地而在那边摧心裂肺地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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