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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3-22 12:51 外滩画报 诺曼·莱布雷希特
布列兹
历史上只有三位大指挥在作曲上获得了对等的成功,布列兹是其中之一
成功的舞台导演大约不会去写剧本,但成功的乐团指挥却几乎全都心急火燎地想作曲。从19世纪70年代汉斯.冯.彪罗的钢琴作品到近年来为作曲请长假的艾萨-佩卡.萨洛宁,几乎每位指挥大师的内心都有一个尖叫着的小作曲家在求关注。
大部分人都因达不到期望而放弃了,那些坚持下来的是异数。历史上只有三位大指挥在作曲上获得了对等的成功,他们是马勒、布列兹和伯恩斯坦。但他 们的作曲经历也都比指挥事业早。至于伟大作曲家擅长指挥的例子,则比比皆是,如瓦格纳、施特劳斯、欣德米特、布里顿,但很少有人能够两者兼顾。
富特文格勒是20世纪最有创造力的乐团指挥,他辛苦写出了三部大型交响曲,并倾力指挥。然而无论是他本人的录音,还是丹尼尔.巴伦博伊姆率领芝 加哥交响乐团重新发掘的《第二交响曲》,在无辜的听众看来,他依然只是一个业余作曲家,而且欠了巨人布鲁克纳一屁股的债(译注:指模仿布鲁克纳太多)。
不过他的后辈们并没有被失望打倒。冲在最前面的是赫尔辛基爱乐的首席指挥莱夫.塞格斯坦(Leif Segerstam),这个蓬头大胡子的芬兰人总是无缘由地兴高采烈,在60岁生日时已经写了106部交响曲。他还写了15首协奏曲和30首弦乐四重奏, 就我所知,没几首演出过。但只要芬兰的森林还出产纸浆,我们就确信塞格斯坦能在这些纸上涂满各种怪点子和颤音。
要是能捉摸出普列文和马泽尔的心思就好了。他俩都掌握着顶尖乐团,但还是热切地希望能以一部传世之作改变世界。普列文曾将田纳西.威廉斯的《欲 望号街车》改成歌剧,其反响最多也就是客客气气。乐手们只要像普列文一样博学多才,就会知道只有威尔第和雅纳切克那样的高人才能在70岁高龄以上写出重磅 之作,而普列文丝毫没有退缩,他75岁时还写了第二部歌剧,基于亚利桑德罗.巴里克(Alessandro Baricco)的情欲小说《丝》。
还有洛林.马泽尔。他事业巅峰期执掌着维也纳歌剧院和美国最有钱的乐团,却仍不忘将奥威尔的《1984》搬上科文特花园的舞台。他之前写过一首 欢快的小提琴协奏曲和一部管弦乐三部曲。他不惧怕旋律,也不受任何作曲法的约束。向来聪明的的科文特花园怎么会将无价的时间奉献给一个指挥的歌剧处女作, 真是超出常人的理解力。可能皇家歌剧院的领导们并不怕进101房间吧。
我倒不是要说指挥就没法作曲。不时地有些指挥家的作品问世,之后成为杰作。通常等到作品扬名时,指挥家早已被人们遗忘。不是波罗的海地区的人, 很少有人知道罗伯特.卡雅努斯(Robert Kajanus,1865-1933),他是西贝柳斯最喜欢的指挥和酒友。西贝柳斯将好友推上舞台的那一刻,卡雅努斯就跟自己的作曲事业道了别。西贝柳斯 没有出席卡雅努斯1915年为他的50大寿所创作的小交响曲的首演,他只是在6天后写出了一部无可置疑地华丽的《第五交响曲》。
听Bis出品的卡雅努斯音乐的首张唱片,一开始你会倾向于将他贬为某个二流的西贝柳斯。但西贝柳斯在醉醺醺时写了很多四流作品,还比不上卡雅努 斯的《小交响曲》中那些醉人的片段。奥斯莫.万斯卡(Osmo Vanskaa)和他棒下的拉蒂管弦乐团的深情演绎,使得这音乐像长春藤黏在墙壁上一样吸引听众的耳朵。你知道它们的根基并不牢靠,还长满了蚜虫,但它所 提供的氛围能让西贝柳斯的大部分作品黯然失色,更别提他那糟糕的最后30年了。若是卡雅努斯多花些精力在自己的创作上而不是照料好友的作品,本可以成为一 位知名作曲家。
还有一位竞争者是谦虚的保罗.克莱茨基(Paul Kletzki),他1973年去世,如果人们还记得他,也因为他是贝多芬和马勒专家。他1900年出生于波兰的罗兹,曾是富特文格勒的学生和租客,直到 1933年逃离德国,先去了意大利,然后是俄罗斯,最后抵达瑞士。克莱茨基被导师拒斥后(用他的话说是“被背后捅了一刀”),失去了作曲的动力。“希特勒 主义带来的震惊毁掉了我作曲的精神和意志,”他说。正响应了阿多诺那著名的格言“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克莱茨基1939年写了《第三交响曲》,将手稿留在斯卡拉剧院附近的一座房子的地下室里,这房子在战争中被炸毁。1965年他的箱子被挖出来时,他拒绝打开,不堪回首自己坚定关上的那扇创作之门。没有迹象显示他希望作品被公演。
但是托马斯.桑德林(Thomas Sanderling)和一支瑞典小乐团录制了这部作品,重拾一段记忆。克莱茨基的交响曲是一部不安之作,采用巴赫和海顿的德国开创的赋格和奏鸣曲式,节 奏上却充满了难民的惴惴焦虑。这种文化上的模棱使得音乐带有一种无法忽略的紧促和张力。克莱茨基像欣德米特一样吝惜旋律,但当痛苦冲破厚重的管弦乐织体 时,又像肖斯塔科维奇一样可怖。
所以克莱茨基到底是什么?一位指挥,还是一位真正的作曲家?吊诡的问题。克莱茨基是那种老派的管弦乐团指挥,在他的时代,指挥家还没有乘着喷气 飞机满世界跑,将赚钱看得比努力工作还重要。他缺少那种个性魅力,可能《第三交响曲》已经到达了创造极限(相比之下后来也有录音的《长笛协奏曲》就很寡 淡)。但这首交响曲的水平是无可置疑的。克莱茨基明显不是那种以业余作曲为乐的大指挥家,而是一位选择以指挥营生的严肃作曲家。他们这一类,才是珍稀动 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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