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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伯特·卡普兰 Gilbert Edmund Kaplan 商人、指挥家 |
马勒 - c小调第2交响曲「复活」 Mahler: Symphony no. 2 “Resurrection” |
时间:2016-01-04 10:28 外滩画报 莱布雷希特
我们都需要一次“复活”——《外滩画报》莱布雷希特专栏
一个梦想就像一出爱情剧,有它自己的时间架构,满足来得越晚,倒可能越甜蜜。最近我见到一个人完成了四分之一世纪的梦想。
1981年我听到传言,说一个富有的美国人雇了一支伦敦乐队打算排练马勒的第二交响曲《复活》。他没有发表任何公开言论说开音乐会的目的是要探索这交响文献中最令人敬畏的高峰的秘密。
没多久,我又从前首相爱德华·希思那儿听说这个美国金融出版家名叫吉尔伯特·E·卡普兰(Gilbert EKaplan),他已经在纽约的林肯中心指挥了一场严格限制听众、拿请柬才能听的音乐会,听众是从国际货币峰会归来的各国首脑。由于演出《复活》需要超过百人的大乐队和两倍数量的合唱队,加上听众席中2700位爱说话的政治家和银行家们,这场演出可保持不了多久神秘感。我与乐手们闲聊了,也听了一张录音磁带,于是决定飞到纽约去见卡普兰,接着,我发现他有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他的故事是这样的:1965年这位华尔街的青年骄子,被拖去看了一场列奥波德·斯托科夫斯基(LeopoldStokowski)的排练,当夜无眠。音乐对他产生了某种生理的影响,他在第二天的音乐会上简直被泪水给融化了。
他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典型的艺术傻子。卡普兰27岁就有了办杂志的念头,目标读者是那些管理着银行、养老基金、政府的大笔财富的职业人士。他将这本月刊命名为《机构投资者》,由于无比精准的定位,几年后他便成了百万富翁。
马勒的出现,唤醒了他性格中难以驾驭的一面。他在同未来的妻子莱娜第一次约会时,就带她去皇家节日大厅听了《复活》。当她看到他那心醉神迷的模样,告诉他得做个了断:要么掌握这作品,要么放弃它。卡普兰除了儿时在新泽西上过几次钢琴课之外,对音乐别无了解;他立刻请了一位指挥老师,在接下来的十八个月中,他飞遍全球观看所有的马勒作品演出,他请顶尖指挥吃饭,而后者常常需要理财建议。
1982年9月他不惜赴险,为金融精英们指挥了一场交响盛宴。那晚他创造了许多第一,甚至破解了《复活》中一个令很多职业指挥家困惑的难题——如何与远在舞台后方、根本看不见的铜管声部交流。大部分指挥向躲在舞台边半开的门后的助手使眼色,而卡普兰在细读了马勒的原稿后,决定在舞台上方悬挂电视屏幕。听众们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那飘灵的音色来自何方,这场《复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卡普兰的梦想开始有了宿命的意义。拥有马勒手稿的荷兰基金会迫于财政压力,低调出售手稿。卡普兰不仅买进手稿,还出版了影印本,如今早已成为专业演奏者不可或缺的资料。他还买到了马勒送给太太阿尔玛的戒指,把它戴在了莱娜的手指上,以表感激之情。
1986年他在皇家节日大厅举办了一场开拓性的马勒研讨会,次年他来到加的夫与伦敦交响乐团录制了第二交响曲。当时我听到一个乐手叫他的老婆“快点来,有奇事儿要发生了”,这些不好对付的乐手们可不相信一个动作抽筋的外行能对马勒发挥出什么新意。但当时的卡普兰,已经对十四个版本的乐谱烂熟于胸,知道马勒删除、替换的每个音符,熟悉他对此作品说过的每一句话。这部作品的本质,是在怀疑生命之目的。
卡普兰唱片的销量超过了迄今为止的所有马勒录音,共计十八万张,并且还在上升。1995年《复活》的中国首演由他指挥,同年的萨尔茨堡艺术节由他率领爱乐乐团开幕。他对于马勒的研究使得万有音乐出版社(UniversalEdition)修正四百处错误后重印了乐谱。当他与维也纳爱乐录制新版时,我惊讶地看着那些小号手在演了十遍之后,冒着吹破嘴的危险又演了第十一遍,以确保自己真的吹对了。
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个世纪,每当我咀嚼马勒的理论时,就会发现很难绕过卡普兰的发现,其中一些线索能够让我们更理解作曲家的使命。我相信卡普兰已经改变了我们聆听这首作品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他解密了指挥的艺术,以至于不会有人再去蔑视一位痴心的外行的演绎。他将大师神话民主化了。
当我让他评价自己对音乐做出的贡献时,他躲开了问题,而当我问到音乐如何改变了他的生活时,他轻松地点出了两种生活之鸿沟。“诺曼,你肯定知道,我熟识的那些人每天早晨起来就会问自己,今天我能赚多少?那是他们唯一的动力。而我的动力变成了其他东西。”
12月8日周一晚8点,是马勒指挥《复活》美国首演的一百周年纪念。吉尔伯特·E·卡普兰登上林肯中心的舞台,与纽约爱乐乐团和威斯敏斯特合唱团一同进行了纪念演出。音乐会票提前一个月便已售罄,人们暂时从经济衰退的艰难现实中解脱出来,沉浸在一个真正美国梦的光辉中。
在换上燕尾服之前,卡普兰用ppt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讲解。他的努力令交响曲的开场显得有些刻意,但他的每个处理都能在乐谱上找到理由,当音乐展开时,张力和对比已然成立。两次合唱的进入宣示着复活,第一次柔若无物,第二次极具爆发力,令我难以抗拒。
卡普兰的故事里没有什么普世道德,但有一两个道理值得学习。我在周一那晚学到了:每个人生命中都需要第二目标;在艺术中不存在玩物丧志。我们都需要一次复活。
(盛韵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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