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首席如何锻造？对话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李喆

文 | 孟绮

不久前，国家大剧院向15位艺术家颁发“荣誉艺术家”称号，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首席李喆位列其中。作为15位“荣誉艺术家”中的年轻人，李喆加入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已满十年。本报记者对话李喆，听李喆讲述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首席。

●问：首席这个身份对你而言并不陌生，从学生时期的中国少年交响乐团、中国青年交响乐团，到留学国外的英国市政厅音乐与戏剧学院交响乐团、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交响乐团，再到工作后的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你都是首席。你认为衡量首席是否合格的标准是什么样的？

李喆：第一次被问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首席，这是一个特别好的问题。我们见到过很多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他们的技术、音色都非常棒。但是，不是所有的小提琴演奏家都能够适应在乐队里拉琴，也未必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首席。独奏是一个人的事，重奏是4个人的事，但是首席需要顾及的却是整个乐团。作为首席，如果你通过你的能力，带领乐团配合所有指挥、所有演出，且乐团的水平、凝聚力有所提升，那这就是一名合格的首席。

首席首先自身业务水平必须过硬。其次，首席需要具备杰出的组织和领导能力，这里的领导能力并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行政领导能力。首席的领导能力体现在你坐在首席这个位置上的个人影响力、对音乐的理解力、排练时的凝聚力，缺一不可。

●问：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除了总监吕嘉外，每年还会跟许多客席指挥合作，这些指挥的年龄、阅历、工作方式都各不相同。首席如何带领乐团与不同指挥更好地配合？

李：乐团的每一位演奏员都要明白一个道理：指挥是惟一能带领我们探索音乐的人，这是指挥的惟一性。既然选择做乐队演奏员，我们就要抛弃个性，我们所做的一切首先是技术手段的准备，至于音乐表达，需要听指挥的。这是一种职业态度。我经常说乐团做曲目准备就像洗菜，把菜洗干净是我们需要做的。至于这个菜要加什么佐料，那是指挥的事。但两者又是相辅相成的。

指挥在排练的时候，经常会说，“这个地方再清晰一点。”我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是如何把音乐需求转换成技术手段，这个地方我们需要换个弓法，还是说把这个音连起来演奏？这需要首席迅速且准确地作出判断。这个时候，乐队演奏员也在等待首席的指令。

首席需要有一个全局观念，这是作为合格首席最关键的因素，还要有一个能够发现问题的耳朵，要能发现问题的源头。指挥提出问题后，我第一反应是怎么改、这个问题牵扯哪个声部，第二步就是如何协助各声部进行调整。首席的心中装的不是自己或某个声部，而是整个乐队。

●问: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工作强度很大，演出数量多的同时，演奏的曲目量也多。作为首席，你如何准备一场音乐会？

李：我的习惯是拉这场的曲目，准备下一场曲目。我至少提前一周准备曲目。例如本周我休年假，我就会把未来的三至四套曲目先准备好。

当首席要有自信，但是这种自信不是来自你坐的这个位置，这种自信来源于你的学识、你的不懈努力。我认为我就是一直在学习，因为确实每部作品都有值得你去学习、探究的地方。这种学习和探究，也是准备一场音乐会不可或缺的环节。

●问：首席如何练琴？还需要每天练琴吗？

李：我每天练琴，即使休假也每天练琴。我每天大概练琴四五个小时。因为要准备的曲目如果没有这个练琴时长，根本练不出来。技术再好也得练琴，而且要重视基本的示范，没有让你试错的机会。

●问：许多经典作品，经过一个周期乐团就会再上演。对于轻车熟路的曲目，首席要带领大家如何准备？

李：任何一部作品，虽然谱面上没有变化，但是不同的指挥也会有不同的处理和要求。作为乐队演奏员，你可能对这个作品比较熟，在正式排练前，你也要重点练一下困难片段。这是必须要做的，我也一样。这里我需要强调一点就是你可以听唱片，但你不能依赖唱片，还是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演奏和音乐处理。

●问：此次获颁国家大剧院“荣誉艺术家”，你上台发言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奖不是属于我自己，是属于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每一位成员的”，你如何看待这个荣誉？

李：听说获得这个荣誉，我确实是被惊着了。15位艺术家，有94岁的徐晓忠老师，还有陈佐湟老师、吕嘉总监，我只有四十出头，何德何能？这是我最真实的第一反应。其次，这个奖确实不属于我个人，应该属于我们乐团。虽然我作为首席，可能付出的比别人多一点，但是这也是首席职责所在。我每年都被评为优秀员工，这也是乐团同仁对我的认可。也正是这份认可，激励着、提醒着我，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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