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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早已预见了这一切,他预见了人类将要经历的那些痛苦和灾难,而他本人却有幸不必经历这些痛苦和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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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 Gustav Mahler 奥地利作曲家、指挥家

时间:2018-01-13 11:15 新芭网 云可

“你喜欢听马勒?你是在听音响还是听音乐?”这是一位乐友得知我喜欢听马勒的反应。确实,许多人仅仅是把马勒作品的录音作为对其音响器材的检验,一旦检验完成便束之高阁。

一个仅仅26岁的年轻人,爱听马勒的音乐——庞大冗长、阴郁沉痛——无论如何确实有些奇特。

三年前,那时我23岁,听古典音乐也才一年多,第一次在报上看到“马勒”这个名字。文章称马勒的交响曲是音乐领域最庞大的系列。达到了交响音乐的顶峰。我很为之惊诧,居然有比贝多芬和布拉姆斯更宏大的交响曲?一个多月后,我有机会听到了马勒第一交响曲的第三乐章。这分明是葬礼进行曲的速度和节奏,却听不到有忧伤和悲哀,全然是轻快的步伐和如释重负的长叹,其间两次甚至还被稍带欢快的插部打断——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音乐!于是我买了一张此曲的唱片、前两个乐章尽管听上去舒缓优美,但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似乎灾难即将来临而主人公还不知道;而末乐章刺耳的喧嚣仿佛来自地狱,乐器们发出绝望的呼喊:世界末日已经到来……我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交响曲。

以后约一年内,陆陆续续听了马勒的全部交响曲和《大地之歌》、《亡儿之歌》,才明白第一交响曲只不过是个序幕,以后的每部作品,都是继承和探索的结合,裹挟着前一部作品又面对着后一部作品,充满了表面和内在的矛盾与冲突。庞大的乐队奏出室内乐般清晰的效果。各个声部演奏着不同的旋律线、不和谐的和声、篇幅冗长而结构松散,传统上代表辉煌的铜管在这里发出凄厉的尖叫,木管的咕嗜声似幽灵与白骨的舞蹈,弦乐因扭曲而显得痛苦不堪,打击乐器则砸出山崩地裂般的切分节奏,有如早博的心跳,时常还有如远处空旷的牧场传来的牛铃声,无休止的葬礼进行曲埋葬了一个又一个英雄和凡人,谐滤曲是对习以为常的正人君子生活的讽刺,连德勒舞曲往往令人感到血腥味,慢板让人精疲力竭,宁静中充满诡异,旋律经常被突然打断,寻找“永无止境”的旋律……听上去并不优美、结构也并不严谨,却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终于有一天,我连续听了马勒的第一和第九交响曲。在听到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时,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并且就在这随后的一刹那,又感到了我被极度的困惑和难言的恐惧抓住。我什么也不敢多想,只觉得这音乐太可怕了,越来越难以忍受,可我并没有立即把机器关掉,因为我不敢。当第四乐章的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时,我感到疲惫不堪,同时又长舒了一口气。它终于结束了。太可怕了。以后的三个多月,我没有听过一点马勒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我再次想起了马勒的音乐,却并不害怕了。

于是我再次连续听马勒的第一和第九交响曲。第一交响曲提出了问题,生命的意义和目标究竟何在?而第九交响曲的回答实在无奈:生命的道路早已定下,不论你如何挣扎,都必须走向死亡。当然死亡并不可怕,我们必须做的只是正视它而不是回避它。如果再将其间的第二到第八交响曲及《大地之歌》联系起来,生命是什么也就清楚了。马勒的作品是扭曲的真实:生活并非如人们说的那样,并非全是伟大祟高和可爱美丽的东西:残忍和狡诈充斥,我们习以为常的

生活背后掩盖着无耻,隐含着大自然面对人类的忧郁,呈现出灼热的阳光下人心中的阴影,而胜利必须以成倍的痛苦为代价……这些,同伟大崇高和可爱美丽一样,都是生活中绝不会缺少也绝不能缺少的。上一次正是因为将要发现这一点,却不愿意相信,所以害怕。而真正发现了以后,便不再害怕。

马勒早已预见了这一切,他预见了人类将要经历的那些痛苦和灾难,而他本人却有幸不必经历这些痛苦和灾难。马勒的音乐是世纪之交的人对生命和死亡的困惑和探索(在对死亡的认真态度上只有肖斯塔科维奇能与马勒相比,而马勒是他最祟敬的作曲家之一),对永生的向往和对死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对处于又一个世纪之交,并且是千年之交的我们来说,这便尤其真实。总是忍不住想要从生活的帐幕后面发现它的另一面,而马勒的音乐正向我们展现了这另一面。这就是为什么我,一个才20多岁的年轻人会喜欢马勒的原因。与第一次不同,这次不再是为了新奇,我有点能够体会其中的意思了,即使现在已能够接受巴托克、韦伯恩、斯特拉文斯基和普罗科菲耶夫,即使也喜欢巴赫、莫扎特、贝多芬、布拉姆斯、德彪西和肖斯塔科维奇,但要说最能打动我心的,还是马勒。(文: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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