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琛：颠覆观众对民乐的认知

秦文琛（右三）在音乐会后谢幕。

文 | 纪晨

10月11日晚，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作曲家秦文琛的“向远方”秦文琛民乐作品音乐会，在中央音乐学院歌剧厅举行。歌剧厅共有680个座位，而有1400多位观众预约了这场演出的门票。当晚，直至音乐会上半场结束，歌剧厅门口仍有大批观众等候。对于有幸能够进入歌剧厅欣赏这场音乐会的观众们来说，这场音乐会完全颠覆了大家对于民乐的认知，秦文琛仿佛是一位魔术师，从容地展示着一个又一个惊喜。

此次“向远方”秦文琛民乐作品音乐会，是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项目成果展示之一。音乐会由夏小汤担任指挥。

层次对比与超高技巧

多年来，秦文琛用了大量的时间研习中国画，对宋、元山水极为喜爱。作品《听谷》受到宋元山水画意境的启发，通过音响空间和色彩的变化，表达对大自然声音的想象。山谷中的各种声响通过琵琶、阮、扬琴、古筝和笙这些不同类别的民族乐器的声音加以混合，营造一种基础混响。同时，打击乐颤音琴音响的“格格不入”，形成了在不同音响层次和色彩空间上的对比。这首作品作为音乐会的开场，实际上是把民乐混合声响在创作上的复杂性完全展现在了听众面前。

琵琶独奏《琵琶辞》由琵琶演奏家、中央音乐学院副教授兰维薇演奏。这首作品对演奏技巧的要求极高。2006年，秦文琛应一位琵琶演奏家的邀请，创作了一部琵琶独奏作品。作品完成后他将作品发给对方，但始终没有音讯。之后秦文琛把作品发给很多相识的琵琶演奏家，大家都觉得“这个曲子太难了”。2008年，秦文琛在上海举行作品音乐会时又想到了这个作品，他把作品发给了兰维薇。一个多月后，兰维薇找到秦文琛，请他来听自己演奏。当时，兰维薇几乎背谱完整演奏，这是《琵琶辞》创作完成后，首次有人将其演奏出来。

在音乐会上，观众有幸欣赏兰维薇演奏这首《琵琶辞》，绚烂的指法让观众目不转睛地跟着她的手指在琴面上游走。它颠覆了琵琶作品以往的样貌。四根弦充分地震动，一件乐器能让人感受到多把琵琶合奏的效果。

运动声场与童年时光

《七月·萤火》创作于2010年至2011年，选自《向远方——为中国乐器而做的30首室内乐曲集》。舞台上灯光昏暗，竹笛演奏家李乐、蒋宁在台上，舞台下、靠近侧门处是中央音乐学院民族室内乐团笛子演奏员熊萧涵和今年9月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的段瑞。作曲家在创作时就考虑到了作品演出时的位置、方向、距离，使得四支竹笛都拥有各自的音响空间，同时在台上、台下呈交叉呼应，声音互相传递，形成一个运动的声音场。竹笛的吟音和花舌是乐曲前半部分最主要的演奏方式，乐曲的后半部分是快速流动的音响群，绚烂的音响带给观众无限享受。

《远去的歌声》改编自秦文琛的室内乐作品《对歌》的第四部分，作品展现了作曲家近年来用到的“宽线条”的音响观念，即所有的声部均源于同一旋律，但是每个声部在横向上有意作偏移、错位及各种变化处理，表达了一种朴素、纯洁的情感和悠远的意向。秦文琛介绍，《火红的吹打》在创作时投入了大量时间，借鉴了中国民间吹打乐中“离”“合”的特点。

《太阳的影子》是秦文琛对于自己童年时光的记忆，童年时期他常常望着天上的云，草原上的云变化无常，尤其是秋天的云，层次分明、色彩浓郁，甚至有不同的行进方向。作品带来巨大的空间感，辽阔的草原随着音乐出现在观众的脑海里。

琴码两端的中西交融

整场音乐会中，最让人颠覆对民乐以往认知的作品是两首古筝独奏《吹响的经幡》《风中的圣咏》。当场务放好琴架，台下的观众们就注意到台上摆放的并不是平时所见的古筝琴架。上开口开门，青年古筝演奏家、武汉音乐学院中国器乐系副教授刘文佳光着脚走上舞台。在古筝旁边放着一个置物台，刘文佳从置物台上拿起一把琴弓，开始用琴弓演奏古筝。全曲用弓拉奏，使古筝获得丰富的音色变化：散发出弦乐的柔韧性，时而又发出类似于合唱的共鸣声，还同时具备了铜管乐器的张力和气势。

这个奇想源于作曲家在创作时，眼睛扫到了放在一旁的大提琴琴弓，于是自己在古筝上尝试了一下，震动产生的共鸣如同号声令人震撼。其后，《吹响的经幡》在一星期内创作完成。作品中，古筝的21根弦被调成带有微分音的单音，这些音在四个八度的范围内被分成了五组。作品完成后的两天，秦文琛无意间走到琴旁，用左手在琴码左边随意滑动，竟然发现琴左正是西方的教会调式，这一调式的中心音恰好与琴码右边的单音相同。由此，琴码的右边是带有喇嘛教音响特征的单音音群，而琴码左边则是具有西方宗教色彩的教会式音阶。

《风中的圣咏》的创作秦文琛用了三天。在中央音乐学院，刘文佳邀请自己的老师李萌教授来听她演奏。李萌是一位思想超前、极为开放的教授，但在听完刘文佳的演奏后，她起身对坐在旁边的秦文琛和刘文佳说：“我还有课，先走了。”就扬长而去。然而，秦文琛相信自己，也相信这部作品。完成作品的录音后，刘文佳带着录音再次找到李萌，这次李萌给予作品极高的评价，并在事后找到秦文琛，把这首独奏作品改成四人演奏的多媒体版本，由她的学生们演奏。光脚演奏的建议，就是李萌提出的。

粗犷的民间音乐气质

2004年，秦文琛为电影《日日夜夜》创作电影音乐，故事发生在内蒙古草原，为了找到温润的声音，秦文琛选择了阮。阮群的声音给秦文琛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希望为阮群创作一部作品，于是便有了《大地·云影》。秦文琛在作品里把阮分成几组，带来史诗般的壮阔感受。《影子之舞》应用了不规则的节奏，通过节奏的重复、持续快速的演奏，体现粗旷的民间音乐气质。《群雁一向远方》，全曲由两件中阮分别在一根弦上完成。定低四度的中阮第四弦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中阮在这一弦上奏出泛音的旋律，发出类似于口弦和蒙古呼麦的感觉，带来一种永恒感。作品由中央音乐学院阮族乐团演奏、夏小汤指挥。  

作为一位中西汇通、并不断寻求音乐创作无限可能性的中国当代作曲家，秦文琛的民乐创作独具特色，他希望可以从另一个视角看待每一种乐器，对每种乐器进行重新定义。这些作品展现出他的艺术趣味、创新与思考，尽显中国民乐在艺术表现力和创造力上的无限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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