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柯夫斯基“玩活”巴洛克

文 | 唐若甫

2015年5月，美国女中音乔伊斯·迪多纳托现身上海，演唱了一场以女王为主题的歌剧咏叹调独唱音乐会。当时为她伴奏的金苹果乐团的首席便是小提琴家迪米特里·辛柯夫斯基。无奈由于迪多纳托女王范儿十足，不太巧也是不经意地将伴奏乐团的发挥置于阴影之中。

2016年12月24日晚，赫尔辛基巴洛克乐团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举行了一场“冬日浪漫”的音乐会。由13人组成的赫尔辛基巴洛克乐团就像大部分北欧乐团一样，拥有超高的女性演奏员比例。辛柯夫斯基一出场，观众席里就有人高声尖叫起来，场面堪比巨星的摇滚音乐会，可见上海还是拥有一批死忠的早期音乐追星粉。从第一曲巴赫的《D大调第三管弦乐组曲》开始，辛柯夫斯基就展现了他出色的领奏能力，处处风头压过弦乐组，把组曲演成了协奏曲。不过碍于乐团人数有限，或者是尚在暖场所致，乐曲开头的雄伟壮丽无从体现，倒是充满乡村气息，想必与乐团的音乐气质不无关系。

这支乐团使用本真乐器演奏，弓子和巴松都是复古构造，弦乐使用羊肠线，以A=415赫兹定调。低音提琴和巴松以及羽管键琴共同构成扎实的通奏低音，为乐曲提供强大的驱动力，在一些快速段落简直带有摇滚乐里贝斯的影子。音乐会所使用的羽管键琴目测乃全新购置，状态极佳。此外，音乐会也用到管风琴。羽管键琴师兼管风琴师在舞台的远程控制台上演奏管风琴。东方艺术中心的这台管风琴是上海演出场所中的独苗，况且在平安夜的巴洛克音乐会中听到管风琴现场，意义非凡。无奈管风琴选曲都是蜻蜓点水，上半场的《田园诗》就像过场一样，引出维瓦尔第的经文歌《长马》。

多才多艺的辛柯夫斯基此时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无遗。作为假声男高音，辛柯夫斯基拥有厚实的声线，他的声音并不具有金属光泽但质感很强，花腔技巧游刃有余。在维瓦尔第惯有的充满歌剧张力的风格中，这首经文歌其实更像一首咏叹调。由于高音的薄弱，辛柯夫斯基弱化了宣叙调，将重点置于戏剧对比和花腔技巧中，音乐的神性由此让位于甜美。

下半场，管风琴简短奏出《平安夜》后，乐团无缝进入维瓦尔第小提琴协奏曲《四季》中的《冬》。这是笔者在现场听过的最“寒风刺骨”、“胆颤心惊”的一版《冬》。乐团把维瓦尔第笔下弦乐的尖锐反复及不和谐冲撞发挥到淋漓尽致，大量的轻触技法营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音色，低音提琴为强化效果还特地使用了现代弓。连同节目单上的最后一首，维瓦尔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RV208，辛柯夫斯基在小提琴上展现出比声乐更加成熟的自信。他看谱演奏，大量前所未闻的装饰音加花和大段大段的即兴演奏都让人耳目一新，高超的技巧让人叹为观止。在芬兰的《波士卡舞曲》中，部分团员戴上圣诞老人模样的小红帽，在台上又拉又跳，还时不时举起帽尖的铃铛摇起来，轻松诙谐。这一切，都让这场巴洛克音乐会活灵活现，充满看点。

曲毕，乐团加演巴赫贝尔《卡农》。此时乐团谱架上已无其他内容。在听众不知疲倦的掌声下，兴致极高的辛柯夫斯基率团员向听众带来节日问候，并临时决定把RV208的末乐章再演一遍，又一次奠定了辛柯夫斯基作为当今绝顶巴洛克小提琴演奏家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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