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更是时间的艺术

音乐是声音的艺术,更是一门时间的艺术。

法国钢琴家巴维杰有一次在接受采访时谈到，他妻子（也是钢琴家）曾听过一场令她终身难忘的音乐会。那是钢琴大师里赫特在匈牙利布达佩斯的钢琴独奏音 乐会，那天里赫特演奏了贝多芬的《第七钢琴奏鸣曲》，“他（里赫特）的第二乐章弹得出神入化，音乐在他指下宛如人生，带领全场观众一起经历最深刻的情感。 那乐章结束后是一段绝对的静默，充满音乐的沉默……而当里赫特开始弹第三乐章的小步舞曲时，他的歌唱宛如天堂般轻盈温暖刹那间，全场观众紧绷的情感在那一 刻全然释放，大家竟同声一哭！……”

巴维杰说，尽管时间过去了30年，有一次她妻子回忆起这场音乐会的情景，依然会热泪盈眶，对此巴维杰分析道：“音乐是时间，而非声音。如果没有那两乐章中的静默，就没有这种音乐力量。”

因此想到，傅聪和巴伦博伊姆也谈到过音乐与时间的关系，而笔者多年的赏乐体会也证明了确实如此。几年前，曾在上海音乐厅欣赏过由蒂勒曼指挥慕尼黑爱 乐的音乐会，下半场是勃拉姆斯的《第一交响曲》，在第四乐章著名的“阿尔卑斯山号角”后，蒂勒曼有一个明显的休止无论是唱片还是现场，这是笔者所欣赏到的 一个时间最长的休止然后乐队才奏响了“贝九”“欢乐颂”的隐约旋律。蒂勒曼通过这个意味深长的休止，在乐思的转折关口极为出色地营造了一种欲扬先止、抑扬 顿挫、回肠荡气的跌宕感，令人心潮澎湃，豪情激荡！

贝多芬的巅峰之作是《第九交响曲》，其中的第四乐章“欢乐颂”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当然，作为一部作品的整体，它的前三个乐章同样不可或 缺，尤其是第三乐章“如歌的柔版”，堪称是贝多芬最为伟大的慢板乐章，演奏时间通常在15分钟左右，然指挥大师福特文格勒经常“超长”发挥，他的演奏时间 一般都在19分钟以上，1942年3月的一个现场演出版本甚至达到了20分钟19秒。并不是说演奏效果唯以时间长短来论定，关键是福特文格勒在这里“有话 要说”，他将贝多芬情感深处的真挚、委婉、温暖、浩瀚、崇高、伟岸……诠释得细腻入微，一唱三叹，淋漓尽致。福特文格勒是公认的贝多芬最权威的诠释者，这 个第三乐章就是极佳的佐证。

说了慢的，也有快的。几年前，杨松斯在上海音乐厅指挥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举行了两场音乐会，其精彩的表现引起轰动，特别是演奏柴可夫斯基的《第 四交响曲》，当杨松斯在第四乐章的尾声挥棒强音结束时，顷刻间有乐迷发出“歇斯底里”般的极度兴奋的尖叫声！继而全场欢声雷动，经久不息！老柴的“第四” 几乎要听腻了，为什么杨松斯的巴伐利亚会如此“刺激”？原来杨松斯在指挥曲终段落时突然加快了速度，奋力冲刺，以致达到了出奇制胜、别开生面、惊心动魄的 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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