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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博戴算得上是上海的常客,尤其是最近几年。上海对他来说是个奇妙的城市,每次来他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和朋友一起四处逛街,上餐馆下酒吧。

2012-06-15 11:15 外滩画报 任之为 杜苏

6月12-13日,法国钢琴家让-伊夫·蒂博戴为纪念德彪西诞辰150周年而举办的世界巡演将来到上海。他不仅会带来全套德彪西曲目的独奏音乐会,还将与“上海四重奏”弦乐组合首次合作一场室内乐音乐会。

蒂博戴

让-伊夫·蒂博戴在法国钢琴家中是个少有的特例,他常年定居在明星云集的洛杉矶,在美国广受欢迎,演出的足迹遍布五大洲,是一位时刻闪着“明星光芒”的艺术家。每年中,只有在繁忙演出的间隙,他才会回到在巴黎的复式小套房稍事休息,享受短短几天的假期。当笔者拨通他家的电话,正是这样的一个假日的早晨。两三天后,他将再次出发。

蒂博戴算得上是上海的常客,尤其是最近几年。上海对他来说是个奇妙的城市,每次来他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和朋友一起四处逛街,上餐馆下酒吧。他拿上海跟他住过几年的纽约相比, “人很多很密集,四周都是庞大的建筑,整个城市似乎每天都在快速变化当中,非常现代,却又有很浓的生活气息。还有一点很重要,我感到这里的人们喜欢古典音乐。在中国演出的时候,我看到许多中青年的面孔,而其他类型的音乐,比如摇滚、hiphop这些却似乎反而喜欢的人要少些。而在欧美,尤其是欧洲,古典乐变得越来越难以接近,对人们来说,它代表的是300多年的传统,有点‘过时’了,吸引不了很多年轻人,台下的观众以老人为主。”蒂博戴最近一次来上海演出是世博会的时候,他提前一个星期就到了这里,逛了几天世博园,还在这儿庆祝了他49岁生日。

B=《外滩画报》

T=让-伊夫·蒂博戴(Jean-Yves Thibaudet)

B: 不少中国乐迷认为你是最适合演绎德彪西的当代音乐家之一。还记得你最早接触这位作曲家的作品是什么时候么?

T: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我学的第一首德彪西是《雨中花园》,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时候我应该是六七岁左右,正在里昂音乐学院学习。这次的音乐会上我也会弹这一首。德彪西是位伟大的作曲家,从音色上、技巧上、结构上、风格体裁上都对古典乐、对钢琴音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另外,他的作品和亚洲也有很深的渊源。当他第一次听到加美兰音乐,就被东方的传统、文化、艺术,以及东方音乐独特的音质深深吸引,对他后来的创作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比如这次会弹的《版画集》,我们能很明显地听到东方传统音乐的影子。从这点上来说,我相信中国的观众在欣赏德彪西时会有独特的感受,因为他和你们的传统艺术和文化在内在的精神上应该是相通的。事实上,为了给这次的德彪西音乐会挑选曲目,我花了不少心思,考虑了很长时间。德彪西的钢琴作品如此之多,我希望这台音乐会能覆盖德彪西特色的不同侧面,还要在曲目顺序的安排上体现出一定的结构感,现在最终的结果我自己很满意。

B:中国乐迷认识你最早是通过你录制的德彪西和萨蒂全集,你觉得自己有推广法国音乐家作品的责任么?

T:从某个层面来看可以这么讲。特别是对萨蒂这样的音乐家。萨蒂的唱片在推出的时候确实引起了一段时间的流行,这曾让我很自豪。不过,像德彪西这样的大师我想已经谈不上靠我个人的力量来推广了,因为他们已经足够普及。当然,他仍会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演出曲目里,尤其是当我到一些在音乐传统上对法国作曲家还了解不深的国家。比如在中国,《月光》大家应该都很熟悉了,而其他一些曲目却不尽然,在这些地方我有时真的会觉得自己在做法国音乐的大使。

B:可以谈谈你的师承吗?

T: 非常乐意。前面提到,我5岁多时进了里昂音乐学院,开始跟着热内维艾芙·柯宛学习,这是位非常棒的老师,她让我真心喜欢上音乐,我每个星期都期待着周二上她的课;然后是苏希·博萨,她非常严厉,教出过很多出色的钢琴家,然后到我10岁的时候。她觉得我应该去给一位巴黎的老师看看,于是她把我推荐给了迪卡芙。这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士,她年轻时曾和拉威尔一起共事过——不是德彪西(笑),她也是法国钢琴学派的代表人物玛格丽特·隆的学生。那之后,妈妈每个月都要带我乘火车去她家上课,我跟她所学的主要是法国作曲家特别是印象派的部分。很多人都怕她,但她很喜欢我,就好像祖母一样亲切。她退休之后我就转到莱那·贾诺丽门下。她也是一位很特别的老太太,是她为我打开了德奥音乐的视野,让我迷上了过去一直不喜欢的巴赫,发现了他浪漫的一面,她弹奏的舒曼、勃拉姆斯、门德尔松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音质。可惜她很快就过世了,病休之前她把我交给了西克里尼。他那时候也很忙,他出去巡演时我就在学院上其他老师的课,去参加各种大师班,都是美好的回忆。我16岁开始跟他学习,疯狂地崇拜他,对我来说他不仅是钢琴老师,更是精神上的导师。他不让我对他用敬语称呼,对我从来就像对待平辈一样。他的课总是很长,不仅是教我在技巧上突破,在他那里我才慢慢真正明白了什么是音乐。现在我每次回法国总会去看望还在世的老师们,去年我还和西克里尼一起在音乐会上弹奏了舒伯特的《幻想曲》。

B:你“跨界”去做电影音乐,穿时尚的演出服,如何能做到不流于媚俗?

T:首先,雅俗之间的界限往往是很模糊的,评判品位的高下并不是避免媚俗的好办法。在我的词典里不存在“跨界”这个词,对我来说音乐有好有坏,一场高品质的爵士音乐有可能吸引一批新的贝多芬爱好者,条件是要慢慢地引导。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在普及古典乐的同时不丢失它自身的魅力。比如我给《傲慢与偏见》录原声碟,相信会有一部分人会因此开始注意我的其他录音,包括拉赫玛尼诺夫的协奏曲或德彪西的前奏曲。这只是方法中的一种,也是我目前所能做到的。

B: 很有趣的一点是,你定居在美国,你的演奏活动遍及全世界,但人们还是更多地称你是一位法国钢琴家,甚至认为你是法国钢琴学派正统传人。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T:我当然仍然是法国人,我始终持的是法国护照(笑)。我的演奏生涯从这里开始,尽管后来我主要在美国获得成功。然而有一段时间,法国却成了邀约我演出最少的国家,评论界也非常不客气。这很奇怪,但就如法谚所云:“生活就是这样。”法国很久以后才重新接纳我,不过这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只要我想就能来演出。因此,80年代起,尽管非我所愿,我开始更多地在美国演出并最终在那边定居下来。到90年代,我在欧洲的发展也同样越来越顺利,我的演出也根据不同的演出季分布在欧美两地,可在美国我总是觉得更自在亲切一些。在这个国家有无限的可能性,这里有最棒的乐团,有始终忠于我的热情观众,这在那段困难时期对我非常重要,但这并不妨碍我为是一个法国人而自豪。

除此之外,我常常对自己也对我的经纪人说,我的行程必须留出至少十分之一放在亚洲。我的演奏生涯中不能少了亚洲,尤其是中国。这里有着与日俱增的古典乐市场——不仅仅指商业层面,而是对艺术家而言。对我来说一个“艺术家”应该是一个能将情感传递给观众、为他们打开另一个世界之门的人,如果没有观众,“艺术家”也就不存在。我几乎是看着中国这个市场成长起来的,从刚刚开放我就来举行音乐会了。我亲眼目睹这里的人们对音乐有着怎样的饥渴,尤其是对古典音乐。此外我也发现,这里除了演出之外还有很多领域可以大有所为。我记得2004年来北京参加中央音乐学院的国际音乐大师班授课,学生们的专业素养让我很震惊,我带了4个学生,每个都很有天赋,而且准备很充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说在这里有古典音乐的未来!

B:这次6月13日的音乐会上你将与上海四重奏的演奏家们首次合作,你有什么期待?

T:我非常开心这次有机会在独奏音乐会之外还能与他们合作一场演出,五重奏的曲目非常多,这次的挑选也是我们共同完成的,但以他们为主导。德沃夏克的《A大调钢琴五重奏》可谓是其中的杰作,也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首,但更重要的是,我非常热爱室内乐。室内乐最有趣的一点就是你可以时常与不同的艺术家合作、摩擦、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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