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洋值得一赞

早已听说青年低男中音沈洋一举夺得2007年英国BBC卡迪夫国际歌唱比赛的冠军。今届香港艺术节惟一一场独唱会，沈洋首次来港，我慕名前往。

    男中、低音一般比较注重声音的厚实感而忽略了音乐的律动，声音运转不那么灵便，情感抒发也带有一定的局限性。沈洋的低男中音不仅声音深沉、庄重、饱满，而且声音的表现力极为丰富、多彩、热情，音乐的推进异常积极，情感的抒发十分真摰，全身充满着音乐，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歌唱新星。其首个香港音乐会演唱的全为冷门的德国Lieder(艺术歌曲)，选曲安排却很有心机；今年是伟大的德国诗人歌德诞辰260周年，也是著名的德国低男中音歌唱家霍特 (H.Hotter)诞辰100周年，因之上下半场选择了完全相同的歌德诗歌，分别为舒伯特和沃尔夫作曲，特向一位伟大的诗人、两位伟大旳作曲家及一位伟大的歌唱家致敬，立意好编排妙。这对歌者来说是一大考验。

    上半场舒伯特Lieder有《歌者》(D149)、《竖琴手》第1至第3首(D478-480)、《流浪者之夜歌》第1首(D224)、《甘尼美》(D544)、《人之界限》(D716)、《普罗米修斯》(D674)等。沈洋着重于声音的控制、语言的表达和音乐的陈述等的综合运用，用声有所收敛，用情有所克制，抒情为主含蓄见长，以静态的手法来演绎，有室内乐柔和声响的特点，蛮有意境，但诗意不够。舒伯特这些Lieder在感情上的表现颇为极端，喜极而泣，悲痛而歌，沈洋力图以多样的音色来表现喜怒哀乐之情，略嫌他的轻声控制效果不理想，声音虚了些，失去了声音的焦点。沈洋特别强调语言重音和音乐重音的结合，Sforzando(突强)偶尔用得有过头之处，舒伯特的Lieder是没有愤怒的Sforzando的。他以沉重之声及平和之态唱出的《流浪者之夜歌》(第1首)，所塑造出的一个流浪者孤寂之形态，楚楚可怜，令人怜悯。沈洋采用叙述性手法唱出带有希腊神话色彩的《甘尼美》，较为外泄却很热切，发声加强了戏剧性因素，其本质仍然保持抒情性，时而庄重、爽快，时而虔顺，柔和，声音运转非常灵活，情感抒发十分虔诚。

    下半场是沃尔采用歌德相同的诗歌谱写的Lieder，风格各异。沈洋的演唱也有所调整，以动态的手法来演绎，突出以朗诵般的音调为主，旋律就显得薄弱些。有良好旋律感的沈洋，特别强调语言重音和音乐重音的结合，使之融为一体，达到诗中有歌，歌中有诗的完美意境，从而弥补了旋律不鲜明的缺憾。3首《竖琴手》(第1 首“拥抱孤独的人”、第2首“我悄悄来到门前”、第3首“谁未曾带泪而食”)沈洋运用低沉的小调的幻想色彩，唱出了一个老乐手孤寂之苦，很是凄凉。唱得最为人称道的是《普罗米修斯》，沈洋的演绎带有戏剧性场景表演，一气呵成神气活现，以蔑视之态和反抗之声唱道﹖“尊重你?为什么?你有减轻过受压者的苦楚吗?你有抹干过失意者的泪痕吗?”沈洋本身就是普罗米修斯。沈洋能将德国Lieder唱得如此精到，值得一赞。

    Encore演唱的黄自《花非花》，有着独自吟咏的古朴之美，重复采用轻声唱出，给人一种迷惘之感，有诗意，有寓意；《踏雪寻梅》就“叮”不起来，并不适宜他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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