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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前的古尔德,说来又是另外一番奇景:有时候他会随着琴声一起高歌、有时以低沉的嗓音盘桓其上,演奏时不时闭上眼睛、或者仰天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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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伦·古尔德 Glenn Gould 加拿大钢琴演奏家 |
2008-12-15 09:05 广州日报 周裕妩
格林·古尔德
这位无师自通的天才,自十四岁起就以古怪的生活方式和演奏态度闻名于世。他以其独树一帜的演奏诠释、过度绚丽的台风为无数乐迷深深怀念。由加拿大著名音乐史学家、传记作家凯文·巴扎纳所著、叙述格林·古尔德一生传奇的经典传记《不可思议的惊奇——格林·古尔德的生平和艺术》将在近期由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
文/周裕妩
1932年,古尔德出生在多伦多郊区的一个中产阶级音乐家庭中,在古尔德出生之前,她的母亲曾经几次流产,终于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她顺利怀孕并生下了古尔德,所以,对这个晚到的独子,古尔德的父母是娇生惯养并过度纵容。在古尔德还小的时候,这个三口之家有个保持了几年的约定,古尔德会一晚跟妈妈睡,下一晚才是爸爸跟妈妈睡。在这样的家庭里,古尔德的天赋并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的扼杀,相反,他完全被放任在他极为独特的想法与做法里头,在多伦多当时大家都很压抑的环境氛围底下,没有人会去干扰他。
“他把社区附近每一只走失的小动物都带回家里来。”
古尔德对人很敏感,他尽量避免和人有任何身体的接触,但对动物,他却有办法忍受潜藏的家畜感染;跟宠物在地上打滚他都觉得自己安全得很。
从幼年开始,古尔德就跟着爸爸去钓鱼。1939年的夏天,六岁的古尔德抓到第一条鱼,但当这条鱼在船内挣扎噼啪乱跳时,古尔德改变了想法。“忽然间我可以完全从这条鱼的角度看待这局面”,古尔德后来说起这件事时这么说。他要把鱼放回水里,遭来全船同伴的讥笑,邻居将古尔德推回座位上。于是他开始尖叫哭闹直到一行人靠岸,从那年夏天开始,他拒绝和这户邻居讲半句话。经过十年的努力,他终于说服爸爸不要再钓鱼了,“也许这是我做过的最了不起的事”,古尔德说。长大成人之后,他喜欢在船上大声歌唱鬼叫,警告鱼儿快逃,对渔夫们的牢骚抱怨和破口大骂,他则置若罔闻。
古尔德终身喜爱动物,整个童年期间他始终养着各种不同的宠物。
古尔德的妈妈说:“他把社区附近每一只走失的小动物都带回家里来。在十六岁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跟动物之间有一个特别的联系,而且小动物们也全都信赖他,他可以找得到它们的同伴,甚至骑脚踏车到别墅附近的田野里去唱歌给乳牛听。”他的朋友保罗·梅耶说,曾经看过古尔德花十分钟去赶一只苍蝇,把它赶出窗外。
基本上,学龄前的古尔德的怪异行为仍然在可以接受的程度,然而,随着他年岁的增加,和社会的接触开始增多,他敏感、怪异的个性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展现。
“六岁时,我成功说服我的父母亲相信,我的内在是一个异常细腻的灵魂,不适合暴露在一群粗鄙拙劣、到处搞破坏的环境当中,这些劣行正是我从同辈当中观察得知的举止。”因此,在1938到1939年,古尔德在家念私塾,“根据那些写我的传记作家们的说法,‘家庭私塾’是导致我会失败的原因。”古尔德曾如此自嘲。
“我跟大部分的老师以及所有的同学都处得很痛苦又很糟糕。”
1939年秋季,他进入威廉森路公立学校直接从二年级开始念。在这里,他学习通常不太用心,作业本总是抹得脏兮兮。他邋里邋遢的笔迹是众老师们的克星。
从这个时候开始,古尔德已经被大家公认是怪客,而且他的怪是真的怪、不是刻意作假的怪。“我跟大部分的老师以及所有的同学都处得很痛苦又很糟糕。”古尔德自己也这么说,“儿童心理学家所谓的团体精神,在我身上被认为是相当匮乏的。”
第一次录音
“雷”倒见多不怪的录音团队
五六岁左右,最晚到九岁或者十岁时,古尔德便已经决定要成为一位专业的钢琴家,反倒是他爸妈对两人所制造出的小天才感到畏怯,不愿意把他推上钢琴神童的舞台,“天才”这个字在古尔德家是被禁止的,在古尔德家的认知当中,莫扎特就是一个警惕,所以他们让儿子以自己的节奏、自己的兴趣去发展。
古尔德有记录的第一次公开亮相,是在1938年6月5日星期日下午。当地媒体对他的表现盛赞不已:“庆典上有好几支曲子由古尔德夫妇名叫格林的6岁儿子演出,听众看到这位音乐神童的表现,立刻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他弹的每一支曲子都相当灿烂动听,尤其小不点儿还带来两首他自己谱的曲子,小小年纪已经技艺非凡,照这样看来,不远的未来,他铁定会成为这国家最有天分的作曲家之一。”
1955年,22岁的古尔德正式签约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哥伦比亚唱片大师经典部门的录音总监及其录音团队向来是专业细腻的识途老马,见识过各色音乐家在录音室会有的各种仪式、怪癖和奇想,但即便是这些心脏超强、勇者无畏的录音师们,在第一次看到古尔德和他的全套“录音配备”时,还是被吓倒了。
当日是个温煦宜人的六月天,但古尔德抵达时身穿厚大衣、鸭舌帽、裹围巾、戴手套。“配备”则包括一般常见的乐谱公文包、一大捆的毛巾、两大瓶矿泉水、五小瓶药和他自己的特制琴椅。
后来弄懂了,之所以备用大量毛巾,是因为古尔德在坐到钢琴之前,会把他的手和前臂直到手肘的地方整个浸泡在热水里达二十分钟。瓶装矿泉水也是必要的,因为古尔德无法忍受纽约的自来水。各式各样的药也各有缘由——治头痛的、疏解压力的、促进新陈代谢的等等。空调工程师也没闲着,从头到尾跟录音室里的人一样忙碌,因为古尔德对温度的变化非常敏感,空调工程师始终跑上跑下,就是要将偌大的录音室始终维持在恒温!
演奏时不时闭上眼睛、或者仰天长歌
但真正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古尔德的那张折叠琴椅。基本上,这是一张只剩骨架的椅子,每只椅脚都可以单独调整高度,好让古尔德在弹奏时上半身可以前后左右地自由摆动。直到录音工作开始之前,录音间还有人称这是怪客指数最高的装备。殊不知这还不算什么,接着他们看到,在古尔德有一段需要左右手交叉弹奏之前,他身体歪到交叉的那一边,竟然就顺势“调”了一下椅子的角度。当下众人毫无异议通过:这椅子是无敌神奇的装备、缺它不可。
钢琴前的古尔德,说来又是另外一番奇景:有时候他会随着琴声一起高歌、有时以低沉的嗓音盘桓其上,演奏时不时闭上眼睛、或者仰天长歌。
站在控制室彼端的勇者听众们无不为之陶醉出神,连空调工程师也承认开始对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产生兴趣。即便是在试听录下来的带子时,古尔德也处于心花怒放的亢奋状态,不但热情地在空中指挥比划起来、还合着拍子跳起芭蕾舞。#p#副标题#e# “我真的已经非常受够了这类照片”
古尔德的另类举止和怪异的演奏风格,被音乐界内人士和评论家们所唾弃,他的特异台风被诠释成是他极度敏感的症状、甚至是病痛,所以他在钢琴前才会这款德行。布鲁塞尔《晚报》评论说:“他的猩猩式风格或许可以取悦猫王的乐迷,但这种姿势只会激怒一名古典音乐的听众,或至少无论如何都是让人觉得疲惫的”。
但古尔德确实打动了不少观众,尤其是女观众。女人们爱他的外表(起码在年轻的时候)、爱他的天才、他的知性、他的魅力、他的慧黠和他的名声。
在演奏生涯期间,他曾跟朋友提到过,有好几次他都得挡开不断逼近的女乐迷们,包括有一次连一位俄国外交官的夫人也在女粉丝潮中推挤。
不过,随着他演奏事业的起飞,古尔德对于人们老是要他扮小丑感到愈来愈沮丧,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不是滋味。“不论走到哪里,他们都要我吃药给他们拍照”,古尔德曾这么说。
在1959年加拿大国家电影委员会拍的一部纪录片里,当古尔德在录音期间被摄影师要求在钢琴前围上围巾、戴上手套时,他眼中闪过一瞬愤怒:“我真的已经非常受够了这类照片”,他坚定而近乎愠怒地说。
1964年,他正式告别舞台,坚决不演出,而是以录音形式与世界乐坛交流。
终生未婚 拒绝回答任何私密问题
古尔德没有嗜好:他的生活就是他的工作。他一个人独居,并且小心保护自己的隐私,从来不把他的地址给别人,电话号码也只有极少数他信得过的亲友才知道。他是个无敌内向的人,只要稍微跟人接触久一点,他就会开始感觉被消耗、而不是振奋,特别是面对人群,尤其如此;他很早就发现到,不管是对他的幸福或安全感、或他的艺术创作来说,离群索居都是必要的。
1977年末,古尔德随手写了一则搞笑的征友启事,藉此自我解嘲他那爱讲电话的习惯:“诚征:本人友善,温和低调,不善社交,节制饮酒,健谈达孜孜不倦程度,完全不猜忌,心灵丰富,蓝绿色眼睛;寻找电话蠢虫,或性情雷同的电话蠢虫,保证能全程烈火燃烧、绝无冷场。应征者应附上示范对话录音带、拒婚证明、低分贝嗓音的参考资料……”
从未公开宣称跟哪位女性交往过
生活中所有方面,最让他小心翼翼去保护的当属他的性生活,他始终非常神秘,外界也有多种揣测。除了亲近的好友之外,一般不识相的人要是问起他的感情生活,就可能立刻而永远地被他逐出门去,这也是他的知交们始终守口如瓶的原因之一。
古尔德一生未婚,也从未公开宣称跟哪位女性交往过,尽管如此,女粉丝们对他依旧是关切有加、一往情深;访谈时,他会拒绝回答过度私密的问题(他对“私密”的定义非常严苛)。古尔德的烂漫天真也表现在他的禁欲倾向上面:他强烈反对看《柯梦波丹》这种杂志,并声称对于色情书刊的存在“感到完全的震惊”。
不过,虽然他有拘谨的一面,不过却也喜欢听死党在性经验上面的吹嘘,他的朋友还记得在看情色电影演到床戏的时候,古尔德脸上会露出一种小男孩的惊讶与好奇。
至于古尔德到底有没有过性生活,有一些证据确实都有点争议。在他的档案资料中有一封不完整的书信,是写给(或是在谈)一个叫“黛儿”的女人,这个女人常常被粉丝们讨论,有一些人拿她跟电影《永远的爱人》里的剧情相提并论(该片以寻找贝多芬的秘密情人为故事主轴,希望找出贝多芬死后所留下的几封情书、其信该归属何人),认为这封信就是证据,证明古尔德有秘密情人。
结果,根据所有查得到的证据显示,古尔德生命中并没有一位叫黛儿的女人存在过。
他认为自己不会活过五十岁
古尔德曾跟不止一位熟人提到过,他认为自己不会活过五十岁,但讲这句话并不是什么“预知”——充其量只是他的焦虑症又发作了,脑中闪过一丝恐惧、觉得自己快死了。
1982年夏天,虽然他看起来的确一脸病容,但真的没有人、包括他自己,会料想到他其实已经在死神面前徘徊了。之前的他看起来就脸色苍白、弱不禁风,但在他生命最后十年,他的神色更是每况愈下,头发掉得很快,而且变灰,身形比一般同龄人更佝偻,眼睛一年四季都充血,行动起来比以前更慢、更沉重。
这一年的9月30日,古尔德完全失去意识,依赖呼吸器才能呼吸。此前,他常对人说,要是不幸发生什么意外而造成严重的身体残废或精神残障,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现在事态非常明显,即便这回他能活下来,恐怕日后也是重度伤残。
但是,他终究没能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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