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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26 00:53 外滩画报 盛韵
每一位演奏埃尔加大协的大提琴家都生活在杰奎琳·杜普蕾的阴影下,英国大提琴家更是如此。EMI 认为,娜塔丽·克莱恩就是下一个杜普蕾。
娜塔丽·克莱恩(Natalie Clein)是继杰奎琳·杜普蕾1965 年的招牌唱片《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之后,第一位敢于录制同一曲目的英国女大提琴家。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与那个悲剧传奇相比是实在是在所难免。
杜普蕾42 岁死于多发性硬化症,可谓英年早逝。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是一战之后所作的挽歌,杜普蕾的录音使之跻身全世界最受欢迎的英国音乐,销售超过200 万张。
克莱恩是个美女大提琴家,长头发,大眼睛,笑容甜美。EMI 的一位高层说,没错儿,她就是下一个杰奎琳·杜普蕾。娜塔丽想不当都不行。
每一位演奏埃尔加大协的大提琴家都生活在杜普蕾的阴影下,英国大提琴家更是如此。杜普蕾去世20 多年,多少人想继承她的衣钵——朱利安·劳埃德·韦伯(Julian Lloyd Webber)、拉斐尔·沃费许(Raphael Wallfisch)、史蒂芬·伊塞利斯(Steven Isserlis)、罗伯特·柯恩(Robert Cohen)、柯林·卡尔(Colin Carr)、亚历山大·贝利(AlexanderBaillie),然而他们都是男性,也没有几个攀到了顶峰。娜塔丽·克莱恩30出头,风华正茂,她是 40 中第一位女性“埃尔加派”,搞得唱片公司市场部的小伙子们发了疯一般为她拍大片,凸显其性感的一面。那些光鲜的广告和YouTube 上的影像片段,足以让艺术家困惑心烦。
“优秀的大提琴家等得起,”这是娜塔丽的座右铭。1994 年,她赢得BBC年度青年音乐家大奖,之后数年她去伦敦和维也纳潜心学习,直到她觉得时机成熟。即便如今,她也更愿意和朋友们一起演奏室内乐,而不是和著名管弦乐团演奏协奏曲。当EMI 邀请她录制埃尔加大协时,她知道这是在冒险与杜普蕾竞争,然而她也希望明智的听众能够辨别出二人明显的不同。事实上听众们做到了。
杜普蕾与约翰·巴比罗利爵士棒下的伦敦交响乐团合作的版本活力四射,激动人心,响亮而常常过于硬质,相比之下,娜塔丽则刻意表现质朴之感,在乐团的巨大力量之下款款慢行。听她的版本的第一印象,你会觉得她过于害羞,然而你的耳朵一旦适应了她的音色,就会感受到其中的温柔情感无疑更符合埃尔加的指示,杜普蕾固然锋利,但有时未免热情过头。
娜塔丽的版本由谦谦长者弗农·韩德利(Vernon Handley)指挥皇家利物浦爱乐乐团伴奏,是符合我们自己时代精神的演绎。它更像对话而非雄辩,更微妙自省而非急于表明立场。我听的次数越多,越是为那种质朴的谦卑所感染。
在多番追问下,娜塔丽终于承认她是听着杜普蕾的录音长大的,却从未真心喜爱过。“我不认为我们这一行还能生产出里程碑式的录音,”她说,“我能理解人们想将我与她比较,她作为一位强势女性也一直是我的榜样,但把我描述成下一个杜普蕾实在很傻。我们今日生活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然而唱片行业可不这么看。根本上说,卖唱片是一种“克隆行动”,搜寻下一个卡拉斯、下一个海菲茨、下一个帕瓦罗蒂……这种给年轻艺术家贴标签的方式,在他们身上施加了他们永远无法实现的期望,用预先准备好的模型压碎了他们的个性。许多男高音在被视作帕瓦罗蒂接班人后都迷失了方向,最近的例子是罗兰多·维拉松,他在大红大紫之后经历了一些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危机。
任何理智的人都承认杜普蕾是个独一无二的演奏者,她对公众的感染力建立于一种无法重复的奇特之上。但是EMI 的男孩们不相信这一点。他们认为一次行得通的法子第二次也能行得通,于是他们将杜普蕾的光环照搬到了下一个英国女大提琴家头上。
娜塔丽对此感到很不舒服。“我从来不喜欢公关活动,那根本不是我,”她说,“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内心的目标,是如何控制我的演奏,如何为音乐服务。其他东西都很肤浅,很快会让我丧气。”
她最后决定与一段YouTube 视频划清界限,拍的是她挥洒着长发在日落的皑皑白雪中演奏埃尔加。“我要他们把这段视频撤下来。”她坚定地告诉我。不到24 小时,EMI 就撤下了视频并道歉。
这段经历令她感觉自己被利用了,内心很受伤。“如果人们听这张唱片,我希望他们能够来听我的现场。如果再录唱片的话,我更希望是录现场音乐会。”她代表的是新一代音乐家的声音,他们对各种形式的包装感到疑虑,希望能够复兴音乐作为无中介交流的传统。杜普蕾停止演奏的时候娜塔丽·克莱恩尚未出生,她的埃尔加大协属于当下的世纪,而不是怀旧的过往。这正是其力量所在,其他的不过是幻觉。
作者为英国著名乐评家、BBC 广播三台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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