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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韵不愿作形式上的“混搭”,不愿做音乐中的“游客”。她的访谈中,好多关于创作选择的因果关系里总是包含一些不能用言语来搭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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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韵 Du Yun 作曲家

时间:2019-05-07 01:06 音乐周报 童昕

杜韵与Khaled
杜韵与Khaled

2015年,Khaled Jarrar在巴勒斯坦当地报纸上看到一则求助广告:一个老妈妈在上世纪40年代阿以战争中由以色列迁居叙利亚,而在叙利亚内战中再次沦为难民。Khaled立即收拾行囊与这家人一起生活,并将这段为期一个月的难民之旅用镜头记录下来。

2016年Khaled与作曲家杜韵在纽约重逢,叙旧之余,杜韵被这个故事深深感动,立即决定与Khaled合作、选取影相素材拓展成一部以难民为题的音乐作品。这部作品名为《Where We Lost Our Shadows》(我们遗失身影的地方),由伦敦南岸艺术中心、肯尼迪中心、卡内基音乐厅、美国作曲家管弦乐团与Cal表演艺术中心共同委约,于2019年4月11日卡内基音乐厅主办的同名主题音乐会中由美国作曲家管弦乐团担任纽约首演,并收录于卡内基音乐厅及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迁徙》系列中。

首演前杜韵表示,“作为一个表演艺术的创作者,我拥有观众三十分钟、不受外界干扰的注意力,这是表演艺术的力量,也是作为艺术家独享的奢侈。那我在这三十分钟内选择给观众看什么,就是我的社会责任。我一直关注的都是人类的生存状态,不论《天使之骨》里的人口贩卖问题,还是这部作品,世界上有六千多万人流离失所,也许明天就轮到我们自己。我在这部作品中想消除的,就是这种‘自己与别人’之间的界限。”

关于创作,杜韵说,“在我的音乐中,人永远是我第一个考虑的。我与Khaled决定创作这部作品以后,先是想到了巴基斯坦艺术家Ali Sethi所唱的印度传统拉格、Helga Davis的高音和Shayna Dunkelman的鼓声。还有加桑·扎克坦的作品。他的诗有时候好像泰戈尔一样,对家国的向往悠远绵长。我今年去巴勒斯坦拜访他的时候,更是亲身感受到身处战乱的人对家的渴望。”

作品由黑暗中开始,打击乐独奏举起一只金色的铝箔圆盘遮住面容,追光下反射出太阳一般的光亮,铝箔在乐手手中窸窣作响,瞬间将观众带入不安的情绪。影相中白色布景上有三颗石榴籽缓缓坠落,打击乐手用全力,敲出三响沉重的鼓声,鼓声由沉重转为高亢,带出了电子坦布拉长音与Ali Sethi的悠扬转折的拉格歌声,充满希冀。拉格作为印度古老的音乐传统,以口口相传的模式记录着印度的历史,歌颂人与自然的情感。视频中孩子们带着天真的笑容回答拍摄者的问题,“我们要去德国,我们睡在大街上。”影像转入夜晚,人们边徒步行走边唱着歌驱赶疲劳,转而管乐疾走,暗示了前方未知的旅途。视频中,一家人到达了火车站,比起孩子的天真烂漫,十几岁的姐姐思虑甚远,“我们是要去移民的,并不是去做游客的,这完全不一样。”Ali的拉格转而变得惊恐而不安,打击乐将Ali的歌声推向高点。作品选取的几个拉格段落均与水相关,有水,有雷雨,有润物细雨,而这段中所演唱的便为雷雨段落。伴着乐队,Helga缓缓地用高音唱起了加桑·扎克坦的诗《枕头》:

是否还有时间,
让我向她道一声,妈,
晚上好,我回来了,
心上带着一颗子弹回来了。
我的枕头在那,我想歇一会……
妈妈,
如果战争来敲门,请你告诉他,我在休息。

视频回到起始的石榴画面,电子坦布拉重新响起,Ali与Helga的歌声亦回复平静,仿佛进入了梦境般,向着远方歌唱。一颗颗石榴籽缓缓坠入白色的布景,随着歌声渐渐将整个屏幕填满。而乐团中的团员逐个起立,用金色铝箔遮住面容,铝箔窸窣中,仿佛这些乐手又一次回到了新闻片中披着铝箔取暖的难民,没有身份、没有名字的数字。隐喻着迁徙途中死亡的无名难者的石榴渐渐将音乐厅染成红色,随着孕育希望的拉格与歌声化成养分,将观众的情思带去了远方。坐在我身旁的老先生已泪流不止。

杜韵不愿作形式上的“混搭”,不愿做音乐中的“游客”。她的访谈中,好多关于创作选择的因果关系里总是包含一些不能用言语来搭建的部分。但当你听到她的作品时,便可以感受到这些正是她女性特有的直觉与灵感,不可言说之处,一切都恰如其分,逻辑关系严丝合缝。由巴基斯坦歌手演唱印度拉格来讲诉叙利亚难民的故事,正是杜韵的音乐隐喻:Ali Sethi的拉格老师言,音乐存续千年,现代国家建立百年;观众随着不同音乐元素在历史中穿梭,有古老的拉格、现代的器乐、电子的坦布拉,以音乐在时空中的旅途隐喻了人类历史中永恒的迁徙;其中共通的便是一代又一代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坚韧不拔的精神。

用一句话形容杜韵,她是疗愈者的灵魂,一个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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