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乐团鼎力助推香港音乐界

文 | 唐若甫

香港的文艺演出生态其实和内地多有类似之处，首当其冲的便是政府对文艺院团的支持力度。在北京，文化部直属乐团被称为“中直院团”。在香港，九支获得特区政府资助的院团被称为“九大艺团”，分别为中英剧团、城市当代舞蹈团、香港芭蕾舞团、香港中乐团、香港舞蹈团、香港管弦乐团、香港话剧团、香港小交响乐团和实验团体进念·二十面体。据《香港古典音乐年鉴2014》执行编辑洪思行指出，在香港众多乐团中，香港管弦乐团(以下简称港乐)、香港小交响乐团(以下简称小交)和香港中乐团规模最大，亦在国际开拓方面堪为先进，因此被称为“三大团”傲视群雄，也是香港音乐生活的主力军，但远非全部。

旗舰港乐迎来最强时期

香港管弦乐团一直是香港古典音乐机构舰队的旗舰，亦在亚洲数一数二，更是在1997年回归后迎来长足发展。拜前任总监、荷兰指挥家迪华特所赐，港乐就像英国的伯明翰市立交响乐团或者美国的明尼苏达交响乐团一样，从一支地区性乐团跃升至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乐团。2004年迪华特上任总监，可谓中国地区乐团迎来的最为大牌的音乐总监。

同时，与迪华特搭档的是来自澳洲的资深艺术管理者简天宁，他目前是澳洲室内乐团的总经理。迪华特与简天宁在悉尼共事，简天宁于2004年出任乐团顾问，次年被董事局任命为总经理。香港为中国最为国际化和自由化的大都市之一，再者港乐实行公司理事会制度和公司化运营，由外籍人士担任公司负责人也是司空见惯。然而简天宁也因为启用了大量西方人士出任乐团要职而被指责忽略本地精英。不过这也是在任何一个多元化社会都不可避免出现的用人紧张态势。

在不断激化的矛盾下，2009年简天宁宣布辞职，迪华特则于第二年宣布辞任香港职位。港乐在简天宁班底离任后，经过由本地总经理苏孝良的简短过渡期后，又迎来了一位外籍管理者，此人便是现任总经理、苏格兰人麦高德。麦高德肩负着为迪华特守好最后一岗，同时迎接乐团新任总监的重要使命，确保乐团平稳过渡。新任总监也是一位荷兰指挥，时任达拉斯交响乐团总监梵志登。

梵志登上任后的首场音乐会于2012年9月28日举行，亦是2012-13乐季开幕。作为当年《音乐美国》年鉴的“年度人物”，梵志登可谓意气风发，以全新委约的陶康瑞的《盘古》强调本港特色，随后托出宁峰演奏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意在饮水思源，下半场则以贝多芬第七交响曲和迪华特的告别音乐会遥相呼应。

为配合梵志登入主，麦高德采取了一系列迎新措施，其中关键一项便为同步更换乐团标识。香港管弦乐团之前的标识与上海交响乐团类似，属于四四方方的印章图案，上面是花纹下面是文字。2012年9月，麦高德启用悉尼的品牌咨询公司朗涛为其打造新标识，成为乐团职业化30年来最大规模的品牌更新活动。新版标识勾勒出指挥的动作，充满动感和视觉线条，展现的是丰沛的活力，也是为了吸引到更加前卫的赞助商。与新标识一同推出的是乐团的全新英文名称，较之以往去掉了英文“乐团”字样。新版标识加新任总监，还有2015年起推出的一年一出的瓦格纳四联剧《尼伯龙根指环》的音乐会版以及在NAXOS出版的若干款有口皆碑的唱片，一起组成港乐2012年后的推进力。

此外港乐也着眼向内地发展，在麦高德的策划下由梵志登两度率团赴内地巡演。为进一步拓宽与内地的交流，乐团更是于2015年任命余隆出任空缺已久的首席客座指挥，可看作乐团重新向内地调配资源和倾斜人脉网的意识增强。不过令这支乐团最为亢奋的莫过于2016年初，总监梵志登被任命为纽约爱乐乐团的下任总监，这也证明了港乐慧眼识英雄。不过梵志登2018-19乐季上任纽约后是否与港乐续约，也是目前围绕港乐的最大悬疑。

数据显真情实力

如此一支亚洲先进的交响乐团，势必需要大量资金保障。在贵为亚洲金融中心的香港，市场高度发达，资本高度集中，如此环境下的乐团是否也要依赖政府财援呢?答案是肯定的。港乐连同另两支乐团小交和中乐团，均由香港特区政府资助。特区政府通过民政局对艺术院团发放财援。据《主场新闻》2014年初报道，2012-13财年，民政局对九大艺团的资助总额为3.04亿港币，另外自2014-15财年起还有每年3千万港币的“年度额外恒常资助”，也就是临时性的项目经费可供九支艺团申请角逐。在九大艺团之外，民政局每年另拨9500万左右港币资助全港的中小型艺团。这些都来自特区政府每年33亿港币的文艺支出，大约占政府全年开支的0.9%。

毫无疑问，三大团中经费最高的便是港乐。这支四管编制的交响乐团在编行政人员37人，在编乐师90人，共计127人。根据乐团最新公布的2014-15年报，乐团自办演出62场，总收入为1亿388万港币。其中港币7844万元也就是56.5%来自政府拨款，16.9%来自音乐会及其他演出收入，25.4%的经费来自于筹款捐赠。可见，在交响乐团界被视为理想状态的政府补贴、赞助和票房收入各占三分之一的结构，即使在香港也还无法实现。乐团严重依靠政府财政，预算的一半以上均由特区政府拨给。

乐团支出与收入基本持平，小有盈余。支出中的76%用于音乐会，14%用于行政及一般开支，6%用于营销宣传，2.4%用于筹款，1.6%用于教育拓展。这些都由乐团的董事局监管。港乐以公司形式建制，董事局现有18名成员，其中六人为政府委任。董事局每两至三个月举行例会，下辖执行、财务、筹款和听众拓展四大委员会各司其职。

公司建制和董事局监管也是另两支乐团的经营特色。其中香港小交响乐团和香港管弦乐团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关系，竞争之中亦有互补，有点像纽约市立歌剧院和大都会歌剧院的依着共生现象。相较于港乐行政及音乐领导的“兄弟连”，小交倒是“娘子军”主政。在音乐总监叶咏诗和行政总监杨惠的带领下，小交更以本地乐团的定位胜出，多以平易近人的主题音乐会吸睛，比如动漫、亲子和电影巧取而非豪夺。久而久之，小交发展出了独特的音乐语汇和听众架构。在其驻地位于中环的香港大会堂与隔维港相望位于九龙的香港文化中心打擂台，倒也不亦悦乎。

据2014-15财年的报表，乐团全年演出超过120场，总收入为港乐的三分之一。其中60%来自于政府拨款，21%来自于音乐会及其他收入，12.6%来自于捐款和赞助。

三大团中，吸取政府补助比例最高的以及筹款比例最低的，是香港中乐团。据财务报表，乐团年内总的83%来自香港政府民政事务局的资助。来自音乐会及其他演出的总收入因受到学生运动严重影响而只占总入的13%。捐款及赞助金占3%。这一方面是由于中西文化差异导致的。因为在西方尤其是美国，为乐团募款捐赠享有社会根基和群众基础。在华人社会，民众习惯于政府主导的艺术架构。另一方面是三大团在吸引企业赞助和个人捐赠方面竞争激烈，加之香港资源人数有限，因此中乐团在筹款时往往限于“花落谁家”的无奈之中。比对这三家乐团来看，港乐的收入结构是最为接近理想化状态的;小交的音乐会收入比例稳坐三家之冠;中乐团依旧严重依靠政府补贴，自身造血能力垫底。

不过中乐团是这三家中与内地走得最近的机构，也是在内地最为生龙活虎的香港文化院团之一。在其艺术总监阎惠昌和行政总监和钱敏华的主导下，乐团发起“国际作曲家高峰论坛”，对内旨在民乐行业内制造更大向心力，对外则推广民乐掌握更高话语权。除学术性质论坛外，乐团更是依托同期举行的香港国际艺术节，推出展现过去60年来两岸三地国乐创作精华的“中乐无疆界”音乐会，推出朱践耳、郭文景和刘星等人代表作。这些举措都在说明，衡量一支乐团的风貌和对社会的贡献，仅靠数据是远远不够的。不过，能够出具翔实的数据，无论如何也是实力的象征，自信成熟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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