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一件教堂乐器——管风琴在德国

文 | 区听涛

2017年12月7日，在韩国济州岛举行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德国管风琴制造与管风琴音乐等一批传统文化入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德国管风琴文化历史悠久，风格独特，影响深远，不仅植根在德国人民的日常生活当中，对世界音乐文化的发展也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同时也面临着传统文化如何传承与发展问题。

延续至今的传统

据德国管风琴专业联合会统计，目前德国约有5万架管风琴，管风琴制造企业400多家，规模从单干的个体户到50多人的中型企业都有，从业人员约2800名。管风琴演奏人员中，约3500名属于专职，还有上万名兼职人员和志愿者。

作为世界上最大型的乐器，同时也是最古老的乐器之一，管风琴诞生于2000多年前的埃及，传入德国后，其制造技术得到了更快的发展。17世纪，德国管风琴制造业涌现出了以阿尔普·施尼特格、高特弗里德·西尔伯曼这两大家族为代表的一大批制造大师。施尼特格在制琴技术上加以改进，用金属管代替木制管，并增加了键盘、音栓和脚键数量，而且他们的产品质量非常可靠，有些名琴甚至保存至今。

17世纪也是德国管风琴音乐作品创作的兴盛时期，沙伊特、扎考、库瑙、布克斯特胡德等作曲家形成了德国中部和北部学派，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在他们的基础上将管风琴音乐创作推向了新高峰。巴赫生前是以管风琴演奏大师而闻名的，他创作的管风琴作品远超其它种类。

管风琴文化在德国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遍布各地的管风琴及其演出形态独特而多样，犹如一道道风景线。几个世纪以来，管风琴不仅服务于各种宗教活动，而且在城镇乡村的民间舞蹈、艺术节等活动中也很常见。上世纪20年代，管风琴在电影院里为无声电影伴奏。两德统一前的一场管风琴音乐会，甚至被视为鼓舞人心的统一“动员令”。

2017年，德国各地举办的影响较大的各种管风琴周、管风琴日等艺术节类活动近20个。德国管风琴专业联合会经常提供管风琴图书以及到中小学校和幼儿园举办普及活动。“德国管风琴日”至今活动已举办了7届，其目标是在活动日当天，让管风琴在全德国都可以听得到、看得到、感受得到，内容包括音乐会、管风琴知识介绍、现场参观等。该联合会还是“申遗”的主要推动者之一。

喜忧参半的制造业

近年来，德国每年新制造约100架管风琴，行业承担更多的工作是大量老琴的修缮。德国文化部长莫尼卡·格吕特丝表示，2017年联邦政府拿出了500万欧元财政资金，用于修缮和维护那些在国内具有影响的管风琴。但国家层面的财政资助仅用于大型管风琴，例如曼海姆基督教堂管风琴。新教教堂基金会每年约提供10万欧元的管风琴维护经费，而更多的乡村小管风琴只能通过筹集捐助款来修缮。据德国管风琴制造商协会的马尔库斯·齐莫曼介绍，“二战”后德国突击生产了一大批低成本的管风琴，到现在都急需维修。

另一方面，德国制造的管风琴仍是出口畅销品，遍及亚洲、大洋洲及南美洲，有的制造商已经主打国外市场，尤其是新兴的中国市场。

德国管风琴集中分布在西南部，尤其是巴登-符腾堡州一带约有8000架管风琴，该州的管风琴制造商占全国的60%。德国惟一开设管风琴制造专业的学校就设在该州的路德维希堡，校名为奥斯卡-瓦尔克学校。

乐器制作专业主任瓦尔特·施坦纳特坦承，当下已很难吸引年轻人学习管风琴制造技术，但凡来本校学习的学生，都是热爱此行并且全身心投入的。每架管风琴与建筑相配套，要求制造者有着像钟表匠一样精细的手工制作，又要结合高新技术；要掌握木工、机械、电工、电子等知识技能，还要学会思考。他表示，对管风琴制造人才的教育培训应当引起社会重视。

申遗活动发起人之一、音乐学家米歇艾尔·考夫曼认为，管风琴不只是一件教堂或音乐厅里的乐器而已，入选世界文化遗产能够促进管风琴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扩大人力、财力方面的资源，这不仅是作为拥有者的教会等机构的职责，也需要国家对管风琴教育培训方面进行调节。

让管风琴在音乐厅真正奏响

据瓦尔克管风琴基金会2016年的统计，德国约有18家音乐厅（不含音乐学校或学院的音乐厅）安装了管风琴，其中包括柏林音乐厅、柏林爱乐音乐厅、科隆爱乐音乐厅、莱比锡格万豪斯音乐厅、慕尼黑嘉斯台爱乐音乐厅等著名机构。2017年新投入使用管风琴的还有汉堡易北爱乐音乐厅以及德累斯顿文化宫。汉堡的管风琴为4385根管、65音栓，由克莱斯家族企业承担制造，200万欧元的费用由汉堡企业家彼得·莫尔勒捐助。德累斯顿文化宫的管风琴为4000管、56音栓，耗资130万欧元，在社会筹资100万欧元的基础上，市政府拨款30万欧元。

根据对2014至2015年演出季的统计分析，这18家音乐厅共举办了69场与管风琴有关的音乐会，其中莱比锡格万豪斯音乐厅为28场，柏林音乐厅14场，科隆等4家音乐厅为3至6场，而其余的音乐厅没有安排管风琴音乐会，花费百万建造的管风琴成了摆设。

管风琴演出曲目方面，大多还是以教堂音乐为主，或是根据古典音乐中的乐队作品改编而成，专为管风琴创作的新作品甚少。业内人士认为，其实管风琴可以走出教堂音乐的路子，在舞曲、电影音乐、爵士、流行等领域都有创作发展的空间，演出形态也可以更加多元化和灵活化。将来走进教堂的人数会越来越少，对世俗音乐的需求就会不断增加。目前音乐厅的管风琴音乐会处在一种尴尬境地，一方面，接近教会的人不愿意进音乐厅去听教堂音乐，不但缺少氛围，而且音响效果远不如教堂。另一方面，不信教的普通观众大都对教堂音乐缺乏兴趣。因此，音乐厅的管风琴音乐会如何才能吸引更多观众，将是音乐厅经营管理者和演出行业的一项挑战和艰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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