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眼泪的微笑－谈莫扎特的音乐

2001-08-18

吴龙/文  (作者系著名钢琴家)

十八世纪的奥地利，萨尔茨堡－宁静美丽、风景如画的小城，给世界带来了一位音乐天使－莫扎特。1994年笔者有幸到萨尔茨堡著名的莫扎特音乐学院进修钢琴，耳濡目染莫扎特的音乐，对这位伟大音乐家所创作的音乐世界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被誉为音乐神童的莫扎特生于1756年，他在35年短暂的一生中创作了近七百部各种题材和风格的作品。他的音乐和谐优美，可以说是大自然的化身，能使人从内心深处得到平衡、获得安宁。莫扎特从五岁就开始登台演奏，六岁开始音乐创作，八岁时写了第一部交响曲，十二岁时创作了第一部歌剧。他在童年时代谱写的许多作品充满纯真无邪、活泼可爱的童心，那些作品早已变成今日琴童学习的良好教材。早在孩童时莫扎特跟随父亲、姐姐乘马车走遍了欧洲，旅途中的莱茵河、多瑙河、阿尔卑斯雪峰、秀丽的景色触动了他的心灵，他把它们一一化成了音符。他的创作能力成为音乐界的传世佳话：他可以在解数学题、画漫画、与别人聊天的同时谱写音乐。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在参观莫扎特音乐博物馆时，我戴上馆长给我的白手套，亲手抚摸到莫扎特十岁时创作的钢琴曲原稿时的震撼！那一个个充满稚气的音符夹着他给姐姐画的俏皮的漫画，还有几个明显的“错音”，边上还有未完成的算术游戏。那一串串的音阶和琶音，犹如清彻的流水，不断地流入我的心田……，一幅幅音乐的绘画展现在我的眼前。

莫扎特的音乐创作走向成熟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比较后来在十岁就写出大师级作品的古典时期晚期的舒勃特，和浪漫时期的门德尔松，莫扎特最伟大的作品出自他生命中在维也纳度过的最后十年。他的创作生涯直到他临终那一天才结束。他最后的作品是伟大的《安魂曲》。我们不知道这个题目给了作曲家何种震撼，但他没能完成这部作品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由他的学生续完最后的乐章。就是这么一位伟大的作曲家，在他去世后却被当做凡人埋葬，人们至今找不到他的葬身之处。当我漫步在维也纳郊外幽静的音乐家公墓中，站在贝多芬、舒勃特等大师的墓前，脑海里闪现的发问是：莫扎特之墓在哪？这也许是一个永远解答不了的谜。现在维也那广场上巍然矗立的莫扎特墓志和纪念碑下面，并没有莫扎特的遗骸。

在莫扎特的音乐中，明亮的单纯性结合了忧郁的戏剧效果；崇高的心灵和嬉闹的娱乐相对；深深的冥想交织着多变的心情；宗教的关注透露着人性的慈悲。莫扎特在所有作曲家中是最多面性的，他用了当时所有流行的音乐形式作曲。他的交响曲与弦乐四重奏一样有深度；钢琴协奏曲有歌剧般的戏剧性和抒情性。他的所有音乐都能唱，即便是器乐的旋律也是从人声的观念出发的。他的音乐所传达的是一种闲逸、优雅、自然的感觉，同时兼具平衡、有节制且比例对称的特色。他的音乐看似简单，实则深奥，不允许奏者有丝毫改动和差错，否则便失之和谐平衡。我清楚记得我在奥地利莫扎特音乐学院从师当今世界最杰出的古典派钢琴家布兰戴尔（Alfred Brendel）时，这位大师评价莫扎特的名言：“Mozart is too easy for children and too hard for artists”

莫扎特的创作过程从未像海顿或贝多芬般的劳心费神，反复推敲。对他而言 “写作”只不过是将脑海中的音乐形象映在五线谱上而已。由于他年少时的旅游经历，使他得以广泛接触到当时欧洲各地不同的音乐风格，而他本身所具有的强烈的吸收能力，使那些风格都成为莫扎特风格中的资源－诸多民族风格之综合。

莫扎特的创作原则，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我把欢乐注入音乐，为了是让世界感到欢乐”。他的音乐被后人誉为“含着眼泪的微笑”，笔者以为非常之贴切。莫扎特的伟大在于他能以最简洁的音符和手法，表现出深刻的思想感情和人生经历，时而明亮清晰、温柔和谐，时而也有悲伤痛苦，但始终充满生命活力。欢快、幽默、高贵、典雅，如一股新鲜的空气，令人感到清新舒畅，唤起人们对生活的爱，对人类的爱。(已发表和连载在波士顿记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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