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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北茂 Liu Beimao 二胡演奏家、作曲家 |
时间:2018-02-13 16:53 张家港香山景区
刘北茂(1903-1981),原名寿慈,刘半农的三弟,他是我国著名的二胡演奏家、作曲家、教育家,刘天华事业的忠实继承者和发展者。
从1岁到6岁的孩提时代,刘北茂经常在母亲蒋氏的双膝上听她唱动听的民歌、童谣,听她讲有趣的民间故事,他的智慧和才情都因此在不经意间得到了开发,他对音乐的兴趣也因此在无意之中得到了培养。同时,父兄们认真读书和研究学问的特殊氛围,也使他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熏陶,特别是成天操弄音乐的二哥天华,跟他的关系尤其密切,对他的影响也就更为巨大。
1912年,刘北茂进入江阴翰墨林小学读书。在学校里,他不仅喜欢英语,也酷爱音乐。他酷爱音乐不只是因为学校开设音乐课程,更是因为受了二哥天华的感染和浸润。他上三年级时,天华虽失业和生病在家,然而仍在极度的困顿中以坚毅不屈的精神创作了二胡独奏曲《病中吟》,这给他留下了终身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并对他后来的人生取向产生了极为重大的影响。
1918年,刘北茂也跟他的二位兄长一样,考进了常州府中学堂。说来也巧,这时二兄天华正在常州府中学堂任教(他是在1915年因《病中吟》创作的成功而被聘回母校执教的)。在天华的直接指导下,他对音乐的兴趣也就愈发浓烈,学起来也就格外来劲,他的课余时间大部分都用于参加天华指导的军乐队和丝竹乐队。除跟天华学习二胡、琵琶、竹笛和小号、长笛、黑管等乐器的演奏外,他还兴味盎然地学习了西洋乐理初步。所有这些,都为他后来从事音乐专业教育工作奠定了坚实的理论与实践基础。
除对音乐的酷爱外,刘北茂在常州府中学堂的外语学习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一直在全校名列前茅,所以毕业后他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东吴大学英文系深造。因为当时长兄半农在北大任教,二兄天华也应北京大学之聘去音乐传习所任国乐导师,故而他只在东吴大学读了半年,第二学期便插班考入了燕京大学英文系。进入该校之后,他的英语成绩更是突飞猛进,很快就成为英文专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即受聘至上海暨南大学执教英文。
正当刘北茂想着在自己所擅长的英语领域振翅高飞,一显身手的时候,焉料1932年6月8日上午,他的二哥──开宗立派的一代国乐大师刘天华,不幸因病而英年早逝,撒手人寰。天华一向身强体壮,且还未到不惑之年,所以他的去世使家人倍受沉重打击,而北茂则更是尤为悲痛。北茂7岁丧母,12岁丧父,家中唯一常在身边的亲人就是二兄天华(长兄半农先在上海当编辑和翻译,后去北大教书,此后又转赴欧洲留学),同时他在常州府中学堂读书的5年中(1918-1923),有近4年时间天华都陪伴在他的身旁(天华于1922年去北大)。在那4个年头中,北茂不但是天华的至亲小弟,而且是天华的优秀学生,兄弟深情再加师生厚谊,两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可谓是心心相印,密不可分。正因为此,天华去世后的几日内,北茂终日思乱如麻,心如刀绞,泣不成声,形容枯槁。长兄半农见性格本就内向的北茂此时更加沉默寡言,甚至眼睛都有点呆滞,怕他因过度悲伤而弄坏了身子,便竭力加以劝导,掏心掏肺地跟他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终日以泪洗面是无济于事的,眼下你二哥的子女尚幼,学生争气的不多,看来你要考虑如何继承你二哥的事业了。”
长兄半农的一番肺腑之言,强烈地触动了北茂,不仅使他从悲痛中振作了起来,而且引起了他深沉的思索和联翩的浮想,一件件往事就像潮水一般直涌上他的心头:他想起了从小到大,天华始终像父亲一般对自己悉心关爱,冷了给自己添衣,饿了给自己煮饭,空了教自己识字读书,夜晚教自己练习二胡,自己几乎每一天都在天华温馨的话语和优美的琴声中度过;想起了在1911-1915年的短短几年中,天华接连遭受了失学、失业、贫困、生病和丧父的重重打击,有时虽也不免迷惘困惑,发出“人生何适”的愤懑感叹,但他没有消沉,没有退却,一直在顽强不屈地左冲右突,上求下索;想起了天华终于在贫病交迫中破茧而出,写就了处女作《病中吟》,并得到了母校校长的赏识,被聘回母校任教,兄弟俩因此而紧紧相拥,喜极而泣;想起了天华被聘去北大任教时,自己和同学们一起用军乐队为天华送行,去火车站的沿途市民争相围观,轰动了整个常州城;想起了得知天华在北大教授二胡大获成功的消息后,自己竟然兴奋得在睡梦中笑醒了过来,并对天华的非凡才华更增添无限的敬仰之情;想起了自己就读燕京大学后,耳闻目睹天华在国乐改革中经受了“西化派”和“复古派”两大势力的双面夹击,以及张作霖下令查封北京大学音乐传习所后,天华又一次遭遇了失业之苦,兄弟俩四目相对,久久无言语,双手紧握,不言意自明;想起了到上海暨南大学任教后,获悉天华创办“国乐改进社”和《音乐杂志》双双告捷的喜讯,自己激动得情感失控,好几天夜不能寐;想起了执教于北大英文系后,为庆贺天华在北京饭店演出的成功,为分享天华给他们带来的欢乐,自己与长兄半农一起斟酒举杯,开怀畅饮……
越思越想,他越觉得自己从小就是在天华所营造的音乐天地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在天华音乐艺术的长期熏染下,他成了天华《病中吟》、《月夜》、《空山鸟语》等作品的第一知情人,对天华乐曲的创作背景、创作思想和创作经历,他都了如指掌,感受深切,甚至可以说自己一直是用眼睛和心灵在陪伴天华进行着艰苦的创作。多少年来,天华的挫折也就是他的挫折,天华的忧伤也就是他的忧伤,天华的成功也就是他的成功,天华的快乐也就是他的快乐,不管是在思想情感上,抑或是在志趣爱好上,他与天华可以说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地融为一体了。可眼下呢,就是这个与自己痛痒相关、休戚与共的天华,却偏偏英年早逝,大业未竟,这叫自己怎能不肝肠寸断,欲哭无泪呢?然而大哥说得对,自己老这么悲悲戚戚,久陷于哀伤之中,绝不是对天华的真知和真爱;一定要振奋精神,挺起腰杆,化悲痛为力量,去继承天华的事业,去实现天华的宏愿,这才是对二哥的最好回报。长兄半农的一番话语好比是立竿见影的催化剂,往事的久长回忆犹如那促人奋进的动力源,刘北茂终于由此而陡增了从哀伤中遽然奋起的勇气,萌生了改治音乐的愿望和传承天华事业的决心。
方向既已明确,道路既已选定,刘北茂也就在教学之余见缝插针,发愤练琴,以便为改治音乐做好足够的准备。同时,他还特意请当年为天华制作二胡的制琴名师精心为自己制作了一把二胡,每天都声声不息地刻苦练习。1935年5月,由国乐界和天华诸弟子积极筹办的天华先生逝世三周年纪念音乐会“刘天华遗作演奏会”在协和礼堂举行,刘北茂也应邀参加,得到了一次登台亮相,一展自己二胡才艺的极好机会。他虽然是首次公开演出,但他的多年苦练以及自幼在天华指导下所积累的深厚功底,足以使他厚积薄发,技惊四座,充分“展现出与天华一脉相承的大家风范,受到与会听众的交口称赞”(刘北茂次子刘育熙语)。协和礼堂演出的成功,给北茂带来了更巨大的勇气,更坚定的信念,他由此而愈发相信:只要像天华那样勤学苦练,持恒不懈,就必然会取得更大的收获,完成二哥未竟的事业。不久,他又在清华大学礼堂成功地演奏了天华的绝笔之作《烛影摇红》。信念产生力量,力量催发行动,他的演奏活动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改治音乐的决心亦随之而一天天愈益增长。
1937年“七·七”芦沟桥事变后,有人鼓动刘北茂去伪教育部任高级秘书,当即遭到他的厉声怒斥,他声明坚决不为日本人做事,并称病不去上课,充分表现了华夏子孙宁折不弯的民族气节。后来,他到陕西西北联合大学教授“莎士比亚研究”等课程,课余除了不断提高二胡演奏水平外,还潜心创作了《汉江潮》、《前进曲》和《漂泊者之歌》等三首二胡独奏曲。在创作的过程中,他始终坚持刘天华倡导的现实主义手法,因此这些作品都真实地反映了抗日战争民族危亡时期的时代风云,强烈地抒发了正直的知识分子的爱国情怀,具有极强的时代精神。这三首乐曲被人们称为“抗战三部曲”,北茂不仅将它们视为向天华学习的汇报成果,更把它们看作向天华“十年祭”奉献的一份厚礼。国民党元老于右任视察西北时,北茂就满怀激情地演奏了这些作品,于右任听罢,神情激昂,赞赏有加,即席挥毫题词道:“民族的伟力、人格的光辉,都要从艰险危难中表现出来。”
1942年6月8日,是天华逝世10周年的祭日,哀思绵绵不绝的刘北茂已决意完全舍弃自己所主攻的英文专业,全身心地走上改治音乐的道路。心诚志坚之人,往往连上苍都会为之感动,为之开路,为之格外开恩地赐给他圆梦的极好良机。就在此时,天华生前挚友、时任青木关国立音乐学院院长的杨仲子忽然发来邀请函,特聘北茂前往该院任教。这份邀请函给准备了10年之久的北茂带来了莫大的喜悦,他终于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待遇优厚的英文教席,放弃了行将在莎士比亚研究领域取得巨大成果的美好前景,告别了执教13年的北京大学(包括抗战中的西北联大),去到了条件远不如西北联大的青木关国立音乐院。北茂对于青木关的选择,乃是他从青年时期就开始的对人生思考的自然延伸和必然结果,也是他将理想变为现实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从此以后,他就义无返顾地沿着天华的足迹,踏上天华未走完的道路,勇往直前地去完成天华那未竟的大业了。
在两位兄长的教育和影响下,刘北茂毕生追求真理,努力上进,严谨治学,勇于创新。解放以后,他出任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在学习与涉猎中外古今音乐作品时,他特别注重对中国民族民间文化遗产的学习,中央音乐学院建院初期,他就曾潜心学习北方民间音乐与戏曲,并把学习心得浓缩在一本以河北梆子为素材改编而成的《河北梆子二胡曲集》中。1955年到1957年,他临时任教于中国盲人训练班, 1958年以后,他又被借调到安徽省艺术学院、安徽师范大学任教,为培养音乐新人和发展我国的民族音乐事业而呕心沥血,竭尽己力。他不仅培养了被称为“当代阿炳”的新中国第一代盲人二胡演奏家甘柏林,而且还培育了张强、杨仆轩、童文忠等一大批二胡演奏家和教育人才。闵惠芬、王国潼、唐毓斌等一批国内知名二胡演奏家,他们虽并非刘北茂的学生,但也都把他当作自己的良师益友,称颂他为“不灭的蜡烛”。十年动乱期间,他虽然身受其害,但仍以极大的热情和毅力,写下了深切怀念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曲子《缅怀》,由衷赞颂敬爱的周恩来总理的《流芳曲》,以及热情歌颂“四化”建设的《迎朝晖》等。
到了晚年,刘北茂不幸双腿瘫痪,但他仍以百折不挠的精神坚持音乐创作。在40年的辛勤创作过程中,他始终秉承二兄天华的遗志,坚持继承民族音乐的优秀传统,并创造性地改良了二胡音律,在二胡原有的小宫调、正宫调等弦式基础上,增加了26、41、37、63等弦式,使二胡的演奏更显丰富多彩,更为优美动听。他是一位多产作曲家,一生写下了百余首二胡曲,这些作品不仅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而且体现了独特的创新精神,较为著名的有《汉江潮》、《前进操》、《漂泊者之歌》、《乘风破浪》、《小花鼓》、《太阳照耀着祖国边疆》、《欢乐舞曲》、《独弦曲》、《欢送》、《千里淮北赛江南》、《缅怀》、《迎朝晖》、《流芳曲》、《哀思》等,其中不少作品成了二胡经典乐曲,久演而不衰。后来,《哀思》一曲又在他的指导下由其子刘育熙改编为小提琴独奏曲,并在纪念周总理等老一辈革命家音乐作品比赛中荣获国家创作和演出一等奖。刘北茂的作品,开创了以民族器乐表现重大历史题材的先河,人们称赞他的作品“既是音诗、又是史诗”,他本人也因此而获得了“民族音乐大师”的美誉。
跟他的两位兄长一样,对生他养他的香山大地,刘北茂也“情眷眷而怀归”,曾数度返回故里,去田塍间采风,为乡亲们演奏,跟故乡人民一直保持着难以割舍的厚重情义。
1981年,刘北茂不幸与世长辞。次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北京二胡研究会、北京乐器学会等单位,为纪念刘北茂逝世一周年,联合举办了“刘北茂作品广播音乐会”,介绍了他创作的15首二胡独奏曲和4首民乐合奏曲,以表示对他的深深怀念。
中央音乐学院教授、著名音乐史家寥辅叔曾这样说过:“历史上兄弟齐名的人物是不少的,家喻户晓的当推晋朝的陆机、陆云,宋朝的苏轼、苏辙。但是三兄弟齐名的却不多见……因此,像刘半农、刘天华、刘北茂那样三兄弟各有千秋的,也许是江东挺秀,独此一家了。”凭着出众的先天禀赋,靠着过人的勤奋刻苦,藉着相互的倾心扶助,刘氏三兄弟在他们各自从事的领域里全都独领风骚,卓然成家,乃至被世人誉为“刘氏三杰”,确实是至为不易,难能可贵。这是他们兄弟三人的骄傲,也是我们所有张家港人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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